呼屠皆心内明白大半,“所以你这么急着平反,其实是想弥补她。”裴疏则眉心纠起,无声叹气,“可她死也要离开我。”呼屠皆嘶了一声,手指哒哒敲击酒杯,“那你确定还要娶她?”裴疏则敛眉,“什么意思?”
“别误会啊,我可没有拆婚之意,我是说一旦你娶她为妻,情况或许会对你更加不利。”
呼屠皆掰着指头给他数,“汝阳王平反,她自然要恢复县主位分,又成了亲王之妻,按你们的风俗,王妃对内执掌中馈,对外出门交游,会见命妇,乃至入宫朝拜,你如今襄辅朝政,不可能天天不错眼地盯着她,她若如你所说总想逃跑,这些东西加诸于身,你还能不能完全把她看住?”裴疏则握着杯盏的手一僵。
他一心想娶姜妤,这个问题竞全然忽略了。呼屠皆的话犹响在耳畔,“还是说即便你给她王妃之位,依旧要将她圈禁在后院,不许见人,不许出门?这样她岂不会更加怨你,对她只有表面功夫吗。裴疏则指尖收紧,竹根整雕的酒杯发出嘎吱声响,酒水晃洒出来,漫湿手背。
他被冷酒激回神,沉默良久,站起身来,“天色不早,我回了。”呼屠皆有些意外,“连夜回去啊?当心点,别忘了我娘的坟头!”裴疏则掀帘而出,竹节穿成的细密珠帘哗啦坠下,惑窣作响。大
王府卧房内,姜妤已经洗漱毕,只还未入睡,让人在小几上搁了盏羊角灯,捧着一本杂记翻阅。
裴疏则独自进门,坐在榻边。
书页投下他的身影,字迹变得晦暗难辨,姜妤抬起头,闻到他身上轻微酒气,道,“你喝酒了?”
裴疏则道,“没有喝多。”
他一边说,一边抽走姜妤手中书卷,随手翻了翻。姜妤道,“这是记载京中风物的杂记,我可以看吧。”裴疏则笑笑,“当然,不过是三更见你房间窗户还亮着,进来看看,若是失眠,明日给你宣太医来。”
姜妤摇头,“我只是白天睡多了。”
裴疏则这才放心,将杂记归还,垂目沉思片刻,开口,“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姜妤抬起脸,眉眼映着和暖灯光,平添几分温柔,“你说。”裴疏则道,“是关于你们家平反的事。”
姜妤见他神色不对,将书卷合起,“怎么了,难道出了什么岔子?”裴疏则凝视着她,温柔笑了,“我亲自督办,如何会出岔子。”姜妤面露疑惑,“那是什么?”
“此事很快便能办成,伯父也即将抵京,观中师父说下月初五是好日子,万事皆宜,我想不如喜上添喜,将我们的婚事办了。”听到婚事二字,姜妤瞳孔深处蓦然颤栗了一下。裴疏则一直端详着她的脸,观察她的反应。幸而姜妤很快将这点颤栗按下去,只适时露出几分意外,“你是说,想下个月就成亲。”
裴疏则颔首,“你意下如何?”
姜妤嘲讽地想,何必问她意下如何,她难道还有拒绝的余地吗。但在裴疏则面前,她还是先抓紧被衾,低头沉默。裴疏则见她这般,眸色微沉,却听她道,“统共没有几天,这般仓促,下人们怎么忙得过来呢。”
帐内忽静,裴疏则掀起眼睫,还以为是自己理解岔了,“你这是答应了…你愿意嫁给我?”
姜妤咬唇,眉心纠结微蹙,陷入撕扯一般摇头,“我不知道。”“你分明知道。"裴疏则抓住她的手,生怕她从这犹豫中脱身出来,“我明早便让礼官去筹备,该有的东西早都置办好了,只是还剩些繁文编节…”姜妤仰起脸,瞳孔映照出裴疏则兴奋的面容,打断他,“我父亲能在这之前回来吗?”
“当然能,至多五六天,他便可抵达京城。"裴疏则眼睛水洗过般清亮,“妤儿,我以为你不会松口。”
姜妤疲倦一哂,“我累了,不想继续折腾,更没有力气再去颠沛流离。这些时日,你对我百般迁就,我看得出,我们就这么过下去吧,总算是有个家。”裴疏则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