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腥风血雨。”裴疏则冷嘲,“都怕构陷东宫的罪名会落到自己头上,当初瓜分新党职权之时,这些人倒比见了尸体的鬣狗还欢,连本王也险些被他们拖下水。”褚未道,“朝堂中事,大抵如此。”
“趁太上皇还能喘气,让他下罪己诏,先把最大的雷顶下来,后面的事慢慢办,"裴疏则将巾帕扔回盥盆,水花砰然溅出,“我和好儿的婚事也得尽快筹备,省得他死了,本王还得守国丧。”
“属下明白了。”
裴疏则至晚方归,姜妤坐在帷帐下,正端着铜盘研究。她没穿外裳,只着一身雪白中衣,并膝蜷在榻角,许是太专心,都没发现裴疏则进来,直到听见他唤自己的名字,才抬起头,吓了一跳似的,“你怎么没声音?″
裴疏则目光落在她手中铜盘上,没看出任何异常,微笑道,“这么晚还不睡,不过一个小戏法,便这样喜欢吗。”
姜妤道,“以后若看见女使候在门口,进门前先告诉我一声。”裴疏则欣然答应,眸色比昨日还温柔,坐在榻边端详姜妤。他嫌光线太暗,端起灯盏贴近,才发现姜妤双眼微红,鸦青睫羽也湿漉漉的,“好好的,怎么又哭过了?”
姜妤否认,“刚醒,揉的。”
她岔开话题,“我什么时候能见到父亲?”“西南山路险阻,伯父从黔州过来,总需要时日,何况他年迈体弱,也不能太赶了,再耐心等等吧,好吗?”
姜妤有些失望,指腹摩挲着盘底阴雕鱼纹,“知道了。”裴疏则见她目光总不落在自己身上,抓住她的手腕,“妤儿,你看看我。”姜妤没有反应,裴疏则等候良久,耐心告罄,捏住她的下颌,将面庞掰向自己。
刀茧紧贴皮肤,带来微麻酥痒的刺痛,姜妤很不舒服,想往后躲,被他用手指卡住颌角。
“你现在对我真是能少一眼便少一眼,“裴疏则沉声,“你一直这样,实在让我觉得你并非在盼自己的父亲,仍然是在盼死。”姜妤依旧不语,眼睫垂下,始终不愿抬起。裴疏则火气隐隐往上窜,指端力气加重,“你还要闹多久呢?家人让你见了,喜欢的事也让你做了,为什么就是不肯好好活着?”姜妤拧眉,“我这不是在活着吗,你弄痛我了。”裴疏则恼怒道,“我不是让你这样活。”
姜妤木木的眸子一轮,险些因他这话冷笑出声。那他想让她怎么活?每天傍着他虚与委蛇,笑脸相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去表演那早已荡然无存的爱?
显然他愿意这样,姜妤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装下去,这个人能轻轻松松、怡然自得地演一辈子,做出两人一直情深似海的假象。姜妤疲倦不堪,排斥至极,幸而贴身伺候裴疏则这许多年,经年累积的习惯足够帮她掩藏住情绪,“我不是故意这样,只是近来脑子转得慢,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裴疏则想起太医的叮嘱,心便往下坠,软了神色,“你得让情绪好起来,总这么闷闷不乐是不成的。”
“你想想,有什么想看的,或者想玩的,皮影戏,丝竹班,或者我陪你投壶射覆可好?”
姜妤拒绝了,“刚没了孩子,我没有闲情逸致玩耍取乐。”裴疏则微顿,灯苗随着他的手在半空危险一晃。芳枝见势不对,鼓起勇气道,“殿下,姑娘本来已经睡了,是做了噩梦,才哭醒的。”
房内一静,裴疏则将灯盏交给芳枝,握住她的手,“你梦到了什么?”姜妤沉默半响,按照白日所想,说出刺向他也刺向自己的话,“我梦见浑身是血的婴孩,他追着我哭,问我为什么不要他,为什么杀了他。”裴疏则僵住,有那么一瞬间不敢直视姜妤的眼睛,“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再要一个。”
姜妤惶然摇头,“可死去的活不过来,他活不过来,他说他被困住了,没有人来接他,他很害怕,我也很害怕。”
她分明在骗他,抬眼看向他时,泪花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心脏被人紧攥似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