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处填好籍牒路引,用笔将长发簪成男式发髻。
这般乔装后,又漫无目的跑了两条街,才稍稍放心,找面善的老妪打听,摸清了出城的路线。
元宵佳节并不宵禁,城门亦是推迟到三更后才下钥,好给客商货郎们留出往返余地。
姜妤被囚数年,加之药物影响,体力早已不如年少时,靠着一双腿,跑一阵走一阵,终于在下钥前找到了老妪口中的南城门。
门吏验过路引籍牒,没说什么,只看了姜妤一眼,便放她出城。
姜妤踏出城门,依稀听见身后有城守跑来,说了几句话,一行人匆匆去往城内。
那话语并不清晰,转瞬便随夜风消逝。
城门在身后轰隆隆关上,姜妤抬起头,但见夜空之上玉蟾高悬,月明星稀,天地辽阔。
*
三更更鼓敲响的半个时辰前,一批刺客杀进停云楼。
原本一派祥和的酒楼瞬间大乱,宾客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刀光剑影直奔裴疏则所在的二楼雅间。
女医才赶到不久,正加紧为他解毒,可人还未醒,便见数道利刃挥来,褚未等人挥剑抵挡,堪堪将第一波杀退,眼见行踪暴露,褚未当即下令,“快带殿下走!”
话音刚落,却听窗外军靴橐橐之声,大批悍戾军士列队蛇行而来,不管街衢混乱踩踏,粗暴驱散行人,径直将停云楼围了个严严实实。
为首的军官大声喝令:“楼内贼人听着,我等奉司马之命前来诛讨,负隅抵抗者,格杀勿论!”
刺客非但没有退却,反而攻势更猛,有扈卫向褚未喊,“可要派人冲出去和楼下官兵汇合?”
褚未驳斥:“楼外是陈兆麾下,殿下赶至扶风乃是绝密,岂可泄露?”
“再僵持下去,殿下的安危也不能保证,难不成那姓陈的还敢明目张胆谋害殿下吗?”
“他不敢,可殿下隐瞒军程之事捅出去,上头该乐开花了,”褚未冷道,“刺客只是开胃菜,他是借讨贼之名,趁乱至殿下于死地。”
话音刚落,外头果然下达了进攻的命令,大批军士一齐杀入。
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褚未咬牙,将裴疏则交给心腹,劈开半扇屏风架在身前,夺窗而出,“由我开路,后面跟上!”
*
皇宫内,老皇帝倚在龙榻上,就着素手侍奉,喝下汤药。
他垂垂老矣,沉疴渐发,又滥食丹药,虽有太医精心医治,到底力不从心,已是风中残烛,不知哪天来阵风,就彻底熄了。
郑贵妃奉完汤药,执帕擦干皇帝嘴角,又递上漱口清茶,最后往博山炉中添一匙龙涎香,驱散汤药苦气,才坐回榻边。
她素性温婉,忧心忡忡望了皇帝一眼,并不多言,只是为他掖好被角。
皇帝捕捉到她神色变化,有些不忍,“爱妃辛苦了,熬了这么多天,回去歇歇吧。”
郑贵妃摇头,“臣妾想在这儿陪着官家。”
皇帝枯瘦的手拉住她的,呼出一口沉浊的气,“朕已觉得好多了。”
郑贵妃抿一抿唇角,“那官家就多陪陪臣妾吧。”
皇帝笑了两声,又觉遗憾,“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说起来,要是老三还在,你也不至于如此孤苦。”
郑贵妃曾经育有一子,太子死后,深得皇帝喜爱重用,可惜英年早逝。
看她眼圈微红,皇帝宽慰道,“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好歹老三留下了永儿,朕瞧着那孩子十分像他,也像你,你无事时,也多宣王妃带他进宫来看你,朕已经留下圣旨,等永儿年满十四,就封他为亲王。”
亲王二字刺痛了郑贵妃,若三皇子还在,皇后那个荒唐的小儿子,根本无法与他相比。
她垂下眼,一派感念道,“多谢官家。”
皇帝还在为她安排,“皇后贤德,即便哪天朕去了,也不会亏待你和永儿的。”
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