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又塞了个鹅羽软枕。
“您这里熏的是沉水香?”她指尖掠过炕几上摊开的《地藏经》,“倒比庙里的香火气更重些。要不,我跟您一起住吧。”
老夫人拨着佛珠的手顿了顿。
“澜儿想在这住多久都成。”她展颜一笑,手中的寿星杖敲了敲青砖地,“只怕你受委屈。”
“孙女受委屈也没啥,毕竟娘说表妹住阆华苑是相国寺的高僧指点的。”
贺锦澜说到这,眸光一凛,“祖母可记得三年前,净凡大师说孙女的八字要住惊鸿苑才压得住煞气?”
东厢房传来瓷器碎裂声。
贺锦澜探头望了望:“是表妹在隔壁学插花?前儿摔了青玉香炉,今儿又碎了个定窑瓶?”
“容姐儿手生。”老夫人摩挲着孙女的发顶,“你娘总说……”
“说侄女像姑有福气?”贺锦澜突然褪了笑意,“娘看表妹的眼神,倒比看我还亲热三分。”
这话惊得老夫人浑身一抖。
次日卯时三刻,侯夫人房里的李嬷嬷来请贺锦澜过去一趟。
贺锦澜特意换了身素净的衣裳,发间只别了支银簪。
绕过影壁时,正撞见裴玲珑捧着红漆食盒往东院去。
“姑母昨夜咳了半宿。”裴玲珑怯生生行礼,“我给炖了川贝雪梨。”
“给我吧。”贺锦澜从她手里夺走食盒,径直往正房去,留下裴玲珑愣在原地,握紧拳头。
房间里地龙烧得太旺,侯夫人额角沁着汗。
见女儿进来,忙攥住她手腕:“娘日日对着菩萨许愿,总算把我的澜儿盼回来了。”
贺锦澜的腕骨被掐得生疼,面带愠色地甩开。
“相国寺大师亲批的命格。”侯夫人想起昨日之事,指尖发颤,“你表妹若是不住阆华苑,怕是活不过二十岁。”
“女儿倒不知,咱们侯府何时改作医馆了。”贺锦澜冷笑抽回了手,“既如此,该请太医常住才是。”
“你真的执意要阆华苑?”
“女儿要的是公道。”
“啪!”
茶盏砸在青砖上。
侯夫人胸口剧烈起伏,愤怒指着她道:“澜儿,你如今仗着太后对你的宠爱,把我们一家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女儿只要自己的院子。”贺锦澜一脸的从容不迫,“或者……”
她抬眼轻笑,“请太后娘娘评评理?”
“放肆!”侯夫人急得跺脚,“你爹最恨挟恩图报,你非要戳他心窝子?”
贺锦澜缓缓起身,“表妹既封了劳什子县主,女儿求个郡主不过分吧?”
“你痴心妄想!”母亲扬起的手僵在半空。
裴玲珑就是这时候闯进来的。
“姑姑别动气!我这就搬走!”
“玲珑!”侯夫人一把拽住她,“你搬去惊鸿苑,是要姑姑的命吗?”
贺锦澜慢条斯理用帕子擦了擦嘴,头也不抬道:“表妹若嫌惊鸿苑冷,我院里还有三车银丝炭未用。”
她故意把“我院”二字咬得极重,说完,转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