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转、意态懒懒,眼里覆了一层事后的薄薄水汽,而后倏地见到树后的他,眸中也是这样的乞求、可怜、惊怯。
他指腹慢慢扣住圈椅的木扶手。
成敏见梁邺寒着一双眼,对二女的哭泣置若罔闻,以为他心意不变,因而立时唤来两个力壮仆妇,要将二女拖走。
二女哭天抢地,泣泪磕头不歇,额头俱已渗出血来。
梁邺不耐地揉揉眉心:“罢了。”
地上的二女、成敏并那两仆妇皆是一惊。
再抬眸时,梁邺心中已是另一番计较了。他同成敏道:“你们先下去吧。”
待得屋内剩下梁邺及这对姐妹,他才匀了眼风,细细观摩这肖似善禾的两张脸。平细的眉,只略有弧度,一如树梢柳叶。两只杏眼,圆且明亮,宛若盈盈秋波。再往下,倒不像了,姐妹俩俱是直鼻,鼻上无肉,善禾更柔些,鼻头圆润玲珑,裹着福气。姐姐抿着薄唇,是美艳的皮相,只是薄唇看上去似有些苦相。妹妹唇瓣饱满,却比善禾宽阔了些,好像稍稍一笑就立时要把两排白牙齐齐整整露出来给人瞧,不及善禾婉约。
梁邺冷声道:“叫什么?”
姐姐忙磕头:“奴婢名唤蘩娘。”
妹妹亦学着姐姐模样,怯怯道:“奴……奴婢名唤蓁娘。”
“哪个蘩字?哪个蓁字?”
姐妹俩面面相觑。蘩娘很歉疚地道:“奴婢们未曾读过书,也不大认得字。”不大认得,就是不认得。这蘩娘颇有些自尊,站在梁邺跟前,她像是被晒在阳光底下似的,通身好的坏的,皆被照得明明白白,无处可遁。她怕彻彻底底被他瞧不起,才说出“不大认得”这句来。
梁邺何曾瞧不出她这心思,只是懒怠戳穿。默了片刻,他起身往书案去,语调平和:“嗯,回吧。兰台轩缺两个洒扫丫鬟,让成敏领你们熟悉熟悉。”
蘩、蓁二人相视一眼,恭恭敬敬跪在地上,朝梁邺磕了个头、谢了恩,垂头正要退出去,忽听得前头响起声音:“且慢。”蘩娘立时抬眸,希冀地望向梁邺。
梁邺扭腕提笔,于两张纸上各写了“蘩娘”“蓁娘”二字,方道:“日后,这便是你们的名字。”
蘩娘匆忙上前,双手接过云笺,携着蓁娘退出去。
梁邺望着她二人,倏地又道:“等等。”蘩娘和蓁娘只得又停下来,眼巴巴地望他。梁邺默看蓁娘的脸,复提笔写字,低眉启唇道:“‘蓁’字不好,犯了祖母名讳。日后,你就叫——”
“荷娘。”
这荷字写得遒劲有力,梁邺见荷娘眨巴着一双眼,像极了善禾。他蓦地笑开,解释道:“荷花的荷。”
荷娘自谢了恩典,与蘩娘一齐告退。刚在廊下站定,成敏捧着两套丫鬟服饰走过来:“随我来。”蘩娘忙近前接过呈衣裳的木托盘,莞尔道:“劳烦这位郎君了。”
成敏在前头领路,略掀了眼皮:“唤我成敏就是。”待行出去几步,他方慢悠悠说些梁府的规矩,蘩、荷二女皆一一应下,成敏见她们识趣,心中亦猜到梁邺留下她们的心思,于是不咸不淡地开口:“如今梁府之内,漱玉阁最为尊贵。二爷……和二奶奶皆是大爷放在心尖上的,日后有什么,记得先紧着漱玉阁,兰台轩排在其次,倒也罢了。”
蘩、荷闻言,不由纳罕别府总有兄弟阋墙之祸,这梁府竟如此兄友弟恭,心中皆暗赞梁邺人品。
说话间已行至住丫鬟的偏房,原是兰台轩后的三进红砖屋子。成敏唤来另两位在大房伺候的粗使丫鬟,道:“这是蘩娘,这是蓁娘,日后皆在大爷跟前伺候。”
不爱吭声的荷娘这厢终于开了口,语调娇怯:“成敏大哥,大爷说我名字犯了讳,已给我改名儿了。”
“叫什么?”
“荷娘。”荷娘补充道,“荷花的荷。”
成敏怔了怔,点点头:“哦,荷啊。”他低头笑了笑,自将蘩、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