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先生站在廊下。
“陈先生!”梁邵唤道,“方才阿兄同你说什么?什么每月五两?”
陈先生跨进门槛,拱手道:“大爷说要给二奶奶涨月例,从一月二两涨到一月五两。”
五两银,比梁邵还多一两。
“这么多?她怎么了?”梁邵有些焦急。
陈先生摇摇头:“不知道,许是缺钱吧。”
梁邵回到漱玉阁时,善禾正趴在桌前画画。抄家之前,她尚是薛小姐的时候,善禾最爱画画,尤擅花鸟。后来辗转流落到梁家,她每日照料梁老太爷,再没时间画画了。如今既然要做好来日孤身养孩子的准备,她总得想个长久的、最好体面些的赚钱法子。
梁邵推门进来,见她趴在日常用膳的八仙桌上铺陈画卷,蹙眉道:“怎不去书房?”
善禾搁了羊毫,莞尔道:“今天大哥在寿禧堂伺候,我先回来了。”她看了看铺了满桌的画卷画具:“我怕把你那儿弄乱了。”
梁邵行至她身后,垂眸看善禾的画,笔意空灵、工致婉约。梁邵道:“比外头先生画的还好些。”
“当真?”善禾声带惊喜。
梁邵瘪瘪嘴:“怎么突然想画画了?”
“长日无聊,总要寻点事做。”善禾含笑抬头,正好瞥见梁邵左侧脸颊的掌印,立时紧张起来:“阿邵,你怎么了?”
梁邵微微侧开脸,不想教善禾看见,口中只说:“没什么。”
可善禾却着紧起来,掰正他的脸,仔仔细细看他颊边掌印:“我去浸条冷巾子来,须得快快敷好了。明儿去衙门里,才不教人笑话。”
梁邵被人这么仔细盯着,心里一壁抗拒,一壁又舍不得推开她。他扬了扬鼻尖:“平康坊的宋行首打的。”
平康坊系花街柳巷风月之所,密州子弟们日常宴饮,多喜欢择在此地。而那宋行首,乃平康坊顶顶有名的头牌歌伎。据闻宋行首卖艺不卖身,对客人也挑剔得很,那些酒囊饭袋、空有资财之徒,是万万入不了宋行首的房门的。
善禾手一僵,慢慢垂了眸:“嗯,我去拿冷巾子来。”
梁邵一把攥住善禾的手,颇有些气恼:“哪家新妇做成你这般模样的?夫君去平康坊,你不管;夫君早出晚归,你也不管。你到底是梁家二奶奶,还是我这漱玉阁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