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烂的臭味。他走了很久,定定地回身,血穹下富丽堂皇的魔皇宫却又似乎就在眼前。被一层煞气笼罩的燕归楼,就在那里高高的,孤悬着,像云雾遮蔽的一弯月。
那里囚禁着他一厢情愿的爱人。
她只想看看元阳,他却动了情。
那是无情道剑修出关后遇到的第一个人,她是那么明艳,鲜亮,灿烂,像雪地里的一朵鲜红毒蘑菇,即便清楚地知道吃下会死,也甘之如饴。像雪地里洁白的银狐,狡猾地引着风雪旅人偏离行道。他迷失在漫天风雪,最终微笑地死在一场温暖的幻光中。
晏七抵达沉渊宫时,临渊正在大发雷霆,取出了炼魂鼎与无相笔欲杀入魔皇宫。
李随意拦腰抱着破口大骂的玄天赐,嘴里劝着蒜鸟蒜鸟。离火拦着玉罗刹,劝道你去人家婚礼上多一道油爆虫子。流清商这里劝劝那里劝劝,说着鸣呼哀哉,小生见不得打打杀杀,直接干他丫。
魔皇的请柬已经送到了。
帮手,却没能请来一位。
为了清九对战魔皇,众修士皆是已读不回。原本十分之一的胜算也大打折扣。
晏七驻足在大殿正中,望向临渊:“你与我来。"沉静的声音在一片喧闹中,尤为突出。
临渊本不想理,可晏七站在那处,似乎无可撼动,烦闷道:“去何处?”
晏七依旧道:“随我来便是。”
二人一先一后,来到了归寂壑边。
晏七:“你治下的城镇,倒不输九州境。”临渊自傲道:“那是自然。”
晏七静立崖边,眸若寒潭,映着壑底翻涌的亡魂煞气,每一丝每一缕都好似鬼手,要将他拖下去:“倘若魔皇伏诛,归寂壑平,这满目疮痍的魔域……你能让它活过来吗?”
临渊负手而立,壑底冲上来的罡风吹得他衣袍翻飞:“何意?”晏七缓缓出声道:“你知道……魔皇他连呼吸都要收税吗?交不起税的魔修,便被剖丹取灵,像牲畜一样被开膛破肚。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关押她的那座浮空小楼,一日便燃尽百枚上品灵石,宫墙之外,不过五里便是尸骸垒砖的土房。”
临渊道:“你要做什么?”
晏七:“倘若做魔修可救人世,那么这灵修,不做也罢。”临渊心中一凛,望着足下煞气翻腾如鬼域的归寂壑,明白了他的打算,忽而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我从前乃一介散修,那时是逼不得已堕魔。可你出身九州境第一剑宗……他们断容不得你。你师尊.”
晏七打断他,平静道:“若天下可长晏,哪怕为千万人唾弃,又何妨。”“吾愿往。”
临渊昂首,将脊背挺得更直些:“你这样,会显得我很不君子,也很不男人。”
晏七:“你会是一个好的君主。而我……”他直面自己撕裂无遗的道心,坚定道:
“我想要的不多,只一人而已。”
“一道死,也是好结局。”
临渊望向归寂壑的对岸,被煞气扭曲得隐隐变形,声似千钧:“我会以性命,尽力一试。”
深可万丈的长壑似一道巨剑斩下的天堑,灰袍窄袖的无情道剑修站在崖边,渺小如尘芥,
碎发向后飘,他轻颔首:“多谢。”
煞海翻腾,他纵身跃下。
黑雾瞬间吞没那点灰影,恍若一滴水落入墨池,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