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夫人总听到死去的孩子在怨她、怨她为什么不给他办白事,不为他设灵堂。
可不是我不帮他啊!殷氏心底垂泪:是李靖不许。这个家他是天!天都不让人做的事,人怎么能做?
心里有鬼,她便跟着李靖。哪怕对方去军营,殷氏都寸步不离。她闭口缄言,等着李靖处理事情。
这时,一阵风刮过女人的耳畔。
将她耳垂上挂着的链子吹晃了,殷氏倏地瞪大眼睛。耳旁,那个日夜纠缠的梦魇在说话:
“娘,爹惹上大祸了。”
声音清爽,满是孩童的稚气。从前她有多爱听哪吒说话,现在她就有多恐惧。
殷氏本能要喊人,可她却发现一--自己的嘴巴,动不了了。哪吒在她面前显了形。
男孩的手覆住她的口,脸凑上来与她贴住。冰冷、腐朽、腥气,一切令人不安的气味随着鬼魂一起拥上来。哪吒从身后勾着娘亲的纤细的脖子,轻声说着:“此人是纣王眼前的红人,要寻物来哄苏妲己开心的。他死在这里,王定会大怒。你猜猜,届时爹会如何?”
是、是啊……
纣王的残暴,连她这个久居后院的妇人都知道。殷氏无声的鸣鸣,眼珠似脱水的鱼般翻了一番。哪吒点头,继续道:“娘若帮我做件事,我便帮你解决这个麻烦。如何?”
不待殷氏作出反映,哪吒继续道:“你在翠屏山帮我立庙,我要你给我铸金身。帮我宣传此庙灵验,要香火不绝。你若同意,我便帮李靖成事。不”女人不敢去想李靖死后会如何,她慌乱地点头。心急之下,竞是要昏死过去。
得了应允,哪吒将她松了开来。
平愈虽对哪吒今日的行动充满愤怒,可也不会去可怜李家的夫妻。她见殷氏的模样,便知是哪吒在作怪。
与自己的处境对比,平愈心底微妙的生出几分安慰来。好歹他不吓唬我。
平愈,乐观的想。
这份亲缘已经断了,他对爹娘都没有眷恋。可孩子对娘亲总是有说不清的感情,哪吒对殷氏饱受惊吓的样子,起了一些恻隐之心。他嘟囔了几句,却又产生起恨意。不可对她心软,他告诫自己:
此人与李靖是一丘之貉。
他抽开目光,准备按照承诺帮李靖善后。抬手之际,男孩感受到视线。平愈朝着看来,她探头探脑,像一只小鼠。
哪吒忽想到晚上的事,他放下手再度转向殷氏。“娘。”
他一喊,殷夫人的魂要丢三分。她颤着嗓,趁夫君不注意小声地回:“儿啊,你还有何事?”
哪吒听见“儿"时皱眉,但耐着性子交代:“你今夜再给我烧一身好看的衣裳,还要一桶花瓣,一桶草木灰。”
衣裳还能理解,可后面两样物品是为什么?殷氏期期艾艾地应下:“好,娘都给你准备着。”
哪吒很满意殷氏的爽快,他早就不爽自己浑身的邋遢了。他今晚要去河畔用草木灰梳洗一番,泡上花瓣,然后再换新衣服。平愈白白香香的,他也要干干净净的去见对方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