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了。这地方的颜色灰些,暗些,只是天还布满夜色,圆月又高悬于顶,我便没有起疑……可到家之后,我的兄长却不见了!我几乎将整个镇子的人都问遍了,也没有人识得我们兄弟俩。”“我累得睡着了,醒了两次也不见天亮。昼夜无替,斗不传星不移一-一这根本不对…我,还在金蟾神的腹中!”
分明是严夏,少年却被吓得浑身冒着冷气。没有天明的这里,绝不是慈航坞。
他夺门而出,被一张张熟悉而陌生的脸注视着。那些冰冷而呆板的目光,插在严二郎身上时,让他感觉自己像淹在砂里的百足虫。忘记怎么以人类的姿态行动一--只懂得如何用脚跑,用手爬,用头滚…四肢百骸,无所不用。
终于!严二郎回到了金蟾庙的门楣前。
身外冷、喉咙烫,他大口地喘息着。瓦上的青铜兽首,好似被月华点了睛。弦牙儿似的目色一荡,便如刀般朝他片来。少年冷得打颤,牙关哆嗦,逃命般爬上蟾囗。一黑,一亮。
再睁眼,掉在案台上。
云会遮月,这次回来了。
原来在赌场时,严二郎说的疯话是这个意思。根本不用银钱,金蟾神也可以变出金子来。金蟾里面还有蟾庙,庙外存在着与众不同的慈航坞。
那里一切都是假的,是不真实的,没有人认识他。木吒:“怪不得你刚会在蟾口里,原是想回去。”“是,我是想回去!“严二郎说着,语气带了些幽怨:“可你们却不让我回去!我都快爬到了,是你们把我生拉硬拽了回来!”几人默默看向年有鱼,是他发现的蟾口有异物。年有鱼脸色一变,气急道:“我又不知里面是他!再说了,他偷香油钱撞鬼,干嘛非说我死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死人!”
严二郎扯着嗓子,喊红了脸:“这又不是什么好地儿……你偏偏和灵牌同时出现了,叫人如何不怕!”
“你说你在这里看到了,很多你认识的却不认识你的人。那你有没有见过年有鱼?“平愈问。
少年被问住,他迟疑地摇了摇头:“好似没有。”“你家离得远吗?”
女孩转问年有鱼。
“走吧,正好给这个纯呆子掌掌眼一--可别把人错认成鬼了!”年有鱼昂首挺胸,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踏出大门。没心没肺的少年在前面走,平愈拉着哪吒往后面落了些距离。哪吒问:“你去他家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奇怪。"平愈道。
“哪里奇怪?”
“你还记不记得,年有鱼说过这间金蟾寺曾经是祠堂?严二郎在这儿发现灵牌,正好和他说的相吻合。”
“但这里是祠堂是他很小时候的事了。”
“所以啊!"她用力拽了一下哪吒,皱着眉不满对方没跟上自己的思路:“严二郎是这几年才搬来慈航坞的,假如这里的人都是多年前死去的孤魂,那不认得他不是很正常?”
“你别忘了,上面的人都认得严二郎。"少年任她拽,反手弹了女孩一个脑崩:“而且你自己都说了,按照常理,人死后会保持自己死前的样子。那牌子上写着五岁,你自己看看年有鱼哪里有黄口小儿的样子?”前头的人身量颇高,生得圆头圆脑,要硬说这是小孩也是睁眼瞎了。谈话至此,戛然而止。
因为年有鱼家,到了。
年家比严家好一些,茅草屋下还有土做的墙。少年握住门环,转头:“瞧好啦!”
唰啦一一
木门被推开。
几人瞧见,门后站着一个孩子。
他手里拿着一个麻布袋子,脸上戴着青铜面具,看着正要往外走的样子。梳着冲天辫的孩子,与低着头的年有鱼面面相觑。他们同时开口:“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下一秒,又一同回答:“什么你家,这是我家!”年有鱼本就因为严二郎的事着急上火,现在可没闲心思陪小孩子完乐。他皱起眉,扬手对着小孩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