骇浪。
正在他身体抖得已经说不出话的时候,冯玉缓缓松了手,回头望向了伫立在层层台阶上的大殿。
小宫人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另一个宫人身后,悄悄望了眼扶着玉栏的男子,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半张侧脸。
阴冷的没有表情。
却依稀透着几分受伤。
……
朝臣们互相说着话踏进殿的时候,说话声在迈过门槛的那一刻,就被什么突兀地阻断了。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与殿外的纷扰不同,殿里静得出奇。
一抬头往前望去,第一眼便看见了为首站着的一位穿着月白色长袍的年轻女子。秀丽的身姿玉立,发冠高束,双手拢在袖中,她半垂着眼眸,神情极淡。
后进殿的朝臣这才发现,先进的那一批早就已经各自有序站好。
“陛下驾到——”
宫女尖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一众朝臣包括林阮云在内纷纷都跪了下来。冯苁在宫侍的簇拥下进殿,明黄色的靴子刚一迈进门槛,她便察觉到了一丝熟悉又陌生的氛围。
似是被什么吸引了一般,冯苁的目光越过乌压压的朝臣,不由自主地望向那熟悉的位置,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令她又敬又畏又恨的身影。
“众爱卿平身。”
坐上龙椅的那一刻,冯苁的脚底还有些发软。她强装着镇静,“听,咳,朕听闻老师身体抱恙,如今可好些了?”
林阮云俯身作揖行了个礼,才道:“回陛下,托陛下的福,臣已经好了。”
冯苁的表情似松了口气,站在一旁的宫女见势上前,像往日一样喊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刚刚还寂静无声的群臣中顿时沸腾起来,站在前列的几个朝臣纷纷上前,异口同声道:“臣有本要奏——”
“陛下,臣听闻西北边陲蛮族已制出一种名为火铳的利器,只有石子大小,但眨眼间就能要人性命,而臣前日在军中排查,我军将士训练所用不过枪戟弓箭,臣请奏陛下可否派人前去学习一二。”
“陛下,金柳城两月前发大水,近万的难民风餐露宿,如今已逃到了京城外,虽每日都有设棚施粥,但难民们至今也无安身之所,若是不闻不问,势必要引起暴乱,臣请奏陛下该如何安置。”
“……”
说是请奏陛下,但坐在龙椅上的冯苁很清楚,这些大臣都是说给林阮云听的。
反正林阮云会帮她处理好一切,有一条凶狠却忠心的狗在身边,冯苁就算很怕很讨厌,但不得不承认,她也很放心。
正想着,她眼皮子慢慢地打起架来,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左右晃动,困意上来刚用手掩住唇,还下意识地悄悄往下首望了眼。
只见林阮云不动如山,垂眸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情绪,并未像以往那样时刻关注她,冯苁顿时放松下来,放心地打了个哈欠。
“陛下,太后一心礼佛,听闻金柳发大水一事,甚是悲痛,要前往留云寺祈福,为佛祖重塑金身以表诚心,另有祈福所用金纸香烛所需银两,都还不曾批下,如今太后已差人来问,陛下,臣前日递的折子上银两已悉数列好,请陛下过目,臣也好与太后交差……”
最后的话音落下,女子还朝林阮云的方向意味不明地望了一眼。
大殿中顿时鸦雀无声。
朝臣们的目光在说话的女子,与始终沉默不发一言的林阮云身上,来回地打量。一时间,各人的神态和心思各异。
但都个个都心照不宣,都知道这是冲着林阮云来的。
终于,林阮云慢慢抬起眸,神情始终如初,不轻不重地往人群中扫了一眼,清越悠缓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都说完了?”
朝臣静默,也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冯苁,吓得她连忙坐直身体。
只是林阮云依然不曾看她。
冯苁心里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