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儿子，也恨他。他见过她一遍遍描摹自己脸庞的模样，嘴里念念有词，慈爱、悲悯，也经历过她下死手要将他掐死的时刻，疯狂、病态。
他不太记得母亲咒他的时候，时间筛掉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犯过的错，过滤了他的旧淤青和生长痛，只剩下爱，不会恨的人，只能用爱去填满空缺，各种意义上的。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清醒的，看得出来疼爱他。成长后，他并没有向她索取曾经一度缺失的爱，他非常平静地去迎合她的节奏，全凭她的心情，她不愿见他，他也不恼。每次见到何旖，他的心里都会有一道声音告诉他，他亏欠这个家，亏欠何旖，他是个灾星。他不得不小心翼翼。思来想去，岑濯羡回答沈栀钰：“我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我曾经告诉过她我有个很喜欢的女孩，我一生的追求只是和这个女孩结婚。”“哪个女孩？“她随口一问。
“你吃醋了吗？"他睁圆了眼睛询问。
“做梦呢。"沈栀钰矢口否认。
“笨蛋，那个女孩就是你。"他撒娇似地恼怒。“很久以前，你就喜欢我了吗？"她乐呵呵地问。“你不记得，那个时候我们…"”他的话戛然而止。“那个时候怎样？"她追问。
“你是个笨蛋，现在也是。"他遮遮掩掩。“你暗恋我。"她饶有兴趣地说。准确来说，她不想把氛围变得沉重，方才是随口一说。她感受得到，提起他的家人时，他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再说了，你一个把人生的追求扑在结婚上的人，比我更傻更笨。”“不是结婚。我追求的，是你。"他语重心长地解释。“那也傻，爱人是建立在爱自己的基础上，不要本末倒置了，或许你认定的人表面风光无限，背地里算计利用。这是我写过多年小说和剧本积累的经验。拿去警戒自己，不用谢。长点心吧。"沈栀钰侃侃而谈。“如果是你，那无所谓。"他毫不在意地说，“只要还和我有交集，无论是利用还是算计，都没关系。恨我也没关系，讨厌我也认了，总比对我什么感觉都没有要好得多。但你不会这样对我，是吗？”“是……吧。我不是很喜欢做承诺，未知的因素太多了，话说得绝对反而经不起时间的推敲。我们还是谨慎为好。"她说，她不偏不倚，是个中间派。岑濯羡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说：“我和我父亲真不像，他有鸿鹄之志，是家族里受敬佩的人，也是商界的领头人。我对这些提不起兴趣。"岑澜的光芒实在耀眼，每当岑濯羡作为他的儿子出席那些重要场合，都能够吸引豺狼虎豹的火力，聚精会神地盯着他。
沈栀钰想，他这样的家庭里爱存在吗？她只有沈铃一个家人，父亲长期在这个家庭中缺位。她时常控制不住自己去窥探别人的家庭，幸福的家庭。她正疑惑着，岑濯羡和她心有灵犀般解答这个问题：“我的父亲很爱母亲。所以，他是最不愿看到我去见母亲的人。他担心我的出现会刺激到母亲，让她犯病。然后，他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去哄她，让她镇静下来。母亲也深爱着父亲，尽管最开始，这场婚姻只是一场利益的交易。”“那你呢?"沈栀钰一针见血。
这难倒他了，他哑口无言。不对，爱，什么是爱呢？“你爱我吗？"岑濯羡眼神放空，仿佛眼球只是任人踢踏的球状物，他的眼眶空空如也。他呆楞地问。
沈栀钰咒骂自己一声，本意是跃过沉重，结果绕来绕去又把话题聊得苦涩涩的。
“如果我不爱你，还会和你在一起吗？“她认真道，“你会和不爱的人肢体接触或者抖些小心思？“两人坐在长椅上，中间留有一块空隙，慢慢地，两个人的距离在无言中缩短，继而彼此依偎。他将头枕在她头上。今天凌聿的温度为12"C，冷风袭来，想方设法地灌进人的脖颈，将刺骨的寒意带给过冬的人。风吹起沈栀钰的碎发，缕缕发丝毫无章法地飞舞，偶一缕头发扫着岑濯羡的脸颊，就像是挠痒，惹得人也躁动起来。
“那就好，只要你爱我，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