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许檐青拨来的电话时,沈栀钰正坐在大阪一家藏于深巷里的居酒屋里。
居酒屋生意爆棚,狭小空间里挤满了消遣的人们,人声喧闹,混杂着电视机里动画的播放声,沈栀钰只得循着人们走动间的罅隙溜到门外接通了电话。
推开店门的瞬间,世界的声音都清晰了,她得以听清自己的声音。
接电话时她的眼神总无意识瞥来瞥去,她不经意抬头,方才发现夜已黑得深邃,她静静地凝眸而望,许久,她收回了目光。
那种不明缘由的感觉再次侵袭了她,她的心脏又一次奇怪地紧缩抽痛,就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撕心裂肺的悲伤,站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遥望这片无法触及的夜空,她仍旧躲不过过往种种的鞭挞。
好在,这种感觉伴随着她的忽视而黯然消失,她极力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这通电话。
电话那方很有闲情雅致地问候她的日本之旅,一场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日常分享,她的神经却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萎靡又低沉的氛围,以及被压抑的糟糕心情。
沈栀钰知道,依许檐青的性子,直截了当地寻问和安慰带来的成效微乎其微,她索性顺着他无厘头的问题回应他的幼稚,冷不丁还揶揄他两句。
许檐青倒也不傻,沈栀钰脾性温柔,向来正色正经,他没被她的调侃逗笑,只是一想到她蹩脚地安慰他哄他的模样就忍不住勾唇而笑。
不负所望,许檐青那方极寒风暴雪渐渐退出情绪舞台,他的傻笑穿透屏幕刺激着沈栀钰的耳膜,她默默将手机从自己耳边移开了些,却不掩藏嘴角擒起的笑。
通话的最后,许檐青停顿了半晌,旋而开口告诉沈栀钰,他要回凌聿了。
刹那间,沈栀钰眸色黯淡,她平稳的呼吸莫名其妙地滞了一瞬,因为近段时间她的感官和器脏没来由地对周遭人或事异常敏锐,所以她也就见怪不怪。
但几乎是下意识,她感知到某些困宥自己良久的东西昭然若揭。
她深吸一口气,思索片刻后,垂眸启唇:“许大律师,祝你……做个好梦,玩得愉快?”
那方,许檐青小心翼翼地摩挲手里的戒指,他轻声道:“小栀,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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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后,沈栀钰回到居酒屋,坐到自己那一桌的座位。
林听意将手机屏幕熄灭,倒扣在餐桌上,她抿了一口橙汁,好奇地问:“是重要的人打来的电话?”
沈栀钰沉默片刻,点头回道:“嗯,一个很好的朋友。”
旋即,林听意长叹一声,紧蹙双眉,启齿:“栀钰,我的家人瞒着我来了日本,我得应付他们几天,你知道的,我和家里人关系有点僵,我不想让你为难。”
“即使只能用手机沟通,我也依旧能当你的向导,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日本之旅的体验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破坏。”
话毕,林听意又诚恳地道歉:“真的很对不起,栀钰。”
沈栀钰愣怔顷刻,摇了摇头,眉眼弯弯:“没关系,你忙你的,正好……我准备明天回国,不过,要是你因为家里人或事烦闷也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林听意惊愕地瞪圆双眼:“这么突然,明天就回国?”
沈栀钰点头,淡然一笑:“明早我就回东京把酒店的房退了,取完我的行李再出发去机场,时间不是很赶。”
林听意说:“行,那明天我送你。”
沈栀钰回她:“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回就行。”
两个人视线猝不及防相交,像有心灵感应般察觉到彼此各怀心事,林听意烦恼于要应付和自己闹得很不愉快的家里人,并且还要忍受他们借着关心的理由有意无意的贬低。
只是林听意透过沈栀钰的双眸,看不穿猜不透她被什么给桎梏住,但显然,她深陷于泥潭,可怕的不是无路可逃,可怕的是她本身压根还没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