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世二年三月十三日。
三月份的咸阳最高温已达30°以上,正午热烈的阳光照耀着无垠良田,也灼烧着农人的后背。自幼耕作的农人们都在抓紧时间完成田间地头里的工作,因为他们很清楚,现在的天气虽然热,但还远远没到最热的时候,若是现在不抓点紧,后面的日子只会更加难熬。
魏豹却是将铁插用力插进土里,以手背擦去满头大汗,恨声喝骂:“彼其娘之!”
“纵是行军打仗也不会在如此炙热之际作战!”
“秦国却还令吾等于如此烈阳之下耕作,何其暴虐!”
魏豹虽然出身尊贵,却并非养尊处优的人,他不是受不了热,也不是受不了苦。
他只是受不了又热又苦忙活一年却只能得几十石粟米的绝望未来而已。
区区几十石粟米而已,换做是在魏国没被灭之前,都不够魏豹一顿饭的花销!
哪怕是在现在,魏豹每年因藏匿不利而损失的粮食都不止这个数!
他实在没办法为了这丁点小利而艰苦奋斗。
蹲在远处一棵树下乘凉的田都见状笑着招手:“豹兄,且来歇歇凉吧。”
“放心,吾已看过了,里正去了乡中,一时半会不会回返。”
魏豹本就已经烦闷之际,如今又听闻田都此话,当即就将铁插插在原地,自己大踏步的走向田都,略有些忐忑的再问:“都兄确定里正已经去了乡中?”
自周以来,授田都不是把田亩授予成丁就不管不顾了,扶苏的授田制也并非只是需要成丁按年缴纳税赋而已,而是需要成丁真切的去种田。
否则臣民嚼用的粮食又从何而来?
所以各县乡里的官吏都会在田间巡查,若是有田亩未被耕作甚至是被撂荒,地方衙署便会收回这片田田。
秦廷体恤故六国遗民不善耕作之困,允许故六国遗民刚被授田的前五年收成不丰,但若是地方官吏发现故六国遗民疏于劳作,那么故六国遗民的田亩就会被秦廷收回。
魏豹倒是不在意这百亩良田,但若是没了这百亩良田的遮掩,魏豹又该如何解释他的吃喝嚼用是从何而来?
田都倚靠着树干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豹兄且放心。”
“若非吾亲眼看到里正去了乡中,又怎会在此偷闲?”
魏豹这才一屁股坐在田都身边,拿起田都的水囊仰头痛饮。
田都见状有些好笑:“不过只是百亩田而已,舍了就舍了。”
“大丈夫行于天地之间,岂能被这蝇头小利困束了七尺之身!”
“如今宁陵君(魏咎)已是秦国的主爵中尉,掌管诸侯封赠、宾客飨食、祭祀牺牲,与秦国所有侯爵都能搭上关系,更是深得秦皇扶苏信重。”
“豹兄倒不如请宁陵君代为引荐,在秦国谋个职位,也好过困于这百亩良田之间浑浑噩噩!”“莫非豹兄还心存不甘,不愿仕于秦乎?”
魏豹反问:“都兄为何不请老友亲眷代为引荐?”
田都脸上的笑容一滞,无奈长叹:“吾也得有老友亲眷在秦国身居高位才行啊!”
田都是真的无奈!
扶苏的改革措施之一,就是开启了又一轮故六国遗民大迁徙。
遍观余下五国,只有魏豹等王室后裔或权贵直系后裔才会被扶苏迁入关中地,但轮到齐国时,所有田氏子弟无论是否是故齐王室、权贵的近亲,竟是被扶苏一个不剩的迁来了关中地。
若非如此,以田都与齐国王室之间的血脉距离,田都压根不会被迁入关中!
不止如此,田氏多有俊杰主动报名参加吏试,其中不少田氏子弟更还是出身于稷下学宫的当世才俊,结果却无哪怕一名田氏子弟得封高官。
田都完全不能理解扶苏为什么会对田氏有如此之大的恶意。
故五国遗民也不能理解扶苏为什么会对田氏有如此之大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