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前。
渭水河南,扶苏府。
苏角和杨武刚刚下值就策马狂奔而来,待二人在熊岑的引导下进入正堂,便见申屠嘉、李必、骆甲等扶苏的核心臣属和刘季这个近来颇为受宠的门客皆已汇聚于此。
“苏兄!杨兄!”见到苏角和杨武,扶苏主动起身相迎。
苏角则是拱手一礼,见堂中并无外人,便迫不及待的低声道:“臣刚刚下值,陛下便传诏三公、九卿、君侯朝议。”
“臣本欲候于侧殿旁听此议,陛下却令诸郎远离。”
“想来是有大事!”
申屠嘉等人尽皆眸光一凝。
谁都知道,近来大秦正值多事之秋。
赢政突然朝议,却完美避开了扶苏的势力网络,这很难不让他们多想。
扶苏的心态却很平静:“若是此事与孤有关,父皇不至于此。”
“父皇若是要降罪于孤,自会将孤诏至殿中怒斥一番,而不是传群臣背着孤商议。”
“诸位先生无须多虑。”
一想到当年扶苏被发配边疆之前的遭遇,苏角等人尽皆附和颔首。
此事若是果真与公子有关,陛下更可能是把公子召至殿中一同商议或细细训斥,而非是避开公子。公子还不配!
引苏角、杨武在堂中落座,令熊岑率仆从戒备四周,扶苏沉声开口:“今日孤召诸位先生来此,乃是因孤心忧父皇之寿!”
堂中众人尽皆目瞪口呆。
刘季更是瞬间挺直腰杆举目四望生怕有人在附近。
这话,也是能宣之于口的?
这话,也是我们能听的?
苏角眼中尽是慎重,硬着头皮道:“章台宫侧殿之中始终有至少三百郎官随侍。”
“一旦宫中生乱,宦官、卫士将在一刻钟之内闯入正殿,宫门诸兵将于两刻钟内赶到殿门之外等待陛下召唤。”
“自从兰池刺杀之后,陛下再不会仅率数名重臣出宫,至少都会有二百余郎官随侍。”
“臣以为,陛下近来待公子愈善,公子所得恩宠已远胜诸公子。”
“公子实在不必思虑此事。”
公子疯了!
倘若公子真的一定要通过宫变暴力夺权,苏某愿为公子冲锋陷阵。
但,天下间不知多少万人在夜以继日的思考刺杀陛下的方法,更是已经实践了百余次,非但无一人成功,更还化作赢政的养料,让赢政不断增补自己的防卫力量。
我们又怎么可能成功!
杨武、刘季、申屠嘉也纷纷拱手:“然也然也!”
“自从公子豹变,陛下愈发看重公子,公子切莫行将踏错,误了大好局势啊!”
扶苏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细微表情变化,做出一副动怒的模样:“诸位先生何出此言?”
“孤乃是父皇之子,亦是父皇之臣。”
“为人子、为人臣,孤焉能对父皇不利!”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而后发出一片尬笑声。
近来的接触竞是险些让他们忘了,坐在他们面前的人可是出了名的仁人君子、公子扶苏啊!如此君子自然最重孝道,怎么可能会对陛下不利呢!
吾等的心,太脏了!
扶苏做出不满之色,直接打断了众人的笑声,肃声道:“孤之所以有此言,乃是因《黄帝内经》有言: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
“孤又曾闻医者(孙思邈)言:积郁成瘤。”
“若是长期恐惧、焦虑,则会气血沉滞,结而为石。”
“若是极度恐惧可令人气闭神昏,甚至是令人猝死!”
“孤以为,今乱臣贼子便是在以此策害父皇!”
“那所谓的山鬼遗璧、荧惑守心皆不过是乱臣贼子恐吓父皇之策而已!”
此刻的赢政就像是一名上了年纪后自觉身体大不如前的慢性病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