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世难忘，让她恨他，亏欠他，念着他。
如今，这报应落在了自己身上，便只能硬生生地受着。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他和她的小屋终于来了人。是个小姑娘。
自称天道，说她是来履约的。
阿遥已被她送走。
她话音刚落，他心下一空，棺椁之中，果然没了她的身体。没有等她再说什么。
他体内的仙力不受控制地失控，他失去了意识，醒来时，屋内一片狼藉。那小姑娘还在，只是很是狼狈，也受了伤，见他醒来，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随即扔给了他一封信，说那是阿遥留给他的。他垂眼，默不作声地拆开信封。
耳旁，那小姑娘叽里咕噜也说个没完
“她和我说好了，一定要带你一起走，我这才想法设法地设计，除了那仙音，让你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你这人也太蠢了些，竟不分青红皂白地动手。蠢货蠢货。”
信中，是阿遥的气息。
她写了很多话，告诉他，让他不要生她的气，她们很快就要见面了，届时她们就能一直一直在一起。
一直一直在一起。
这颗种子种在他心里。
转瞬之间，便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如何回去？”
他垂眼对眼前的小姑娘服了软。
自称天道的小姑娘扫了眼他，眼中闪过心虚：“咳咳，当然是我送你回去。但你身上杀孽太重，因果难消，原本是可以送你去她身边，每日分出六个时辰，回来消罪的。”
“不过……现在。”那天道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自己的腰板，“谁让你刚刚对我出手，我一受惊吓，天道力量维护自身，就就不够送你即刻回去了，你得先消掉你的因果才行。”
说完，她指尖飞出一道流光，没入他的掌心：“诺，这是界印，只要你因果尽消，便能从中通过，去找她了。”
界印没入他的掌心，他能感觉到其中特殊的那股气息。只是……他抬眼看着眼前的天道。
她说了谎。
她的力量堪堪还够，所说因果难消不过也只是借口，只是她不愿意将她的力量折损一大半送他离开。
阿遥被她骗了。
玄岫却并未揭穿，如今不能和她撕破脸，他只能等。日子倏忽就沉寂下来。
春夏秋冬，轮回不断。
他等了很久很久，好在午夜梦回，还能梦到她。梦里，她总是冲他笑，柔声叫他渺渺，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最常说的还是让他等等。
“只要在等等，我们就能一直一直在一起啦。”他靠着这样的梦活着。
一睡就是几十年。
就连偶尔醒来时，也能看见她的幻影。
就这么堪堪消磨了百年，他隐匿在山中，不知凡间之事。他一次又一次入睡，一次又一次醒来。
渐渐的，他不再期待梦到她。
每一次出现又离开，他对她生出了恨意。
而恨意之后便是惧意。
每一次梦醒，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无能为力，只能一次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眼前消失。
午夜梦回，所妄成空。
漫长的时光，像是望不到头的牢狱。
他不再入睡，只一遍一遍看着那封她留下来的，早已倒背如流的信，画着记忆里她的模样，极偶尔地见一见故人。
此间仙山倾颓，褚点青和玄清曾心心念念延续的仙族血脉终究是成了一场空。
又不知熬了多少年。
故人尽死，就连此间灵力也开始消退，他体内那些叛仙因此也缓缓消散。人间，真正成了人间。
受其影响，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沉睡，而这一次，梦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她，也没有那个他心心念念的未来。
他想，他大概是要死了。
阿遥。
他默念着她的名字，奔赴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