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力给了明遥又如何,她还是不会喜欢他。明遥那样的人,外柔内刚,仙山近两百年的岁月,排挤,孤立,打压,冷待…那般际遇之下,明遥都未曾向他服软,只是照着那拙劣的剧本演着根本不上心的戏码。
她仰着脸对他笑,甜腻腻地叫着她夫君,一声又一声,声声不入心。她一心一意想要归家,又怎么会因为他们这样的人停留。褚渺渺,不过是痴心妄想。
他冷眼打量着玄岫,心中冷嗤。
说到底,不过就只是承载仙力的器具而已,又能有什么好下场。“我察觉明姑娘有难,我要确认她平安,她人在哪里?”入此镜中的只是他一缕神识,因而玄徽并不十分忌惮眼前玄岫,言辞之间,也未客气。
“你们已经和离,她的事情已与你无关。你和她,已无关系。“渺渺仙君状似好脾气地点出。
他不爱作口舌之争,却十分不喜玄徽口中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亲昵。和离书已签,姻缘已断。
如今惺惺作态,又是做给谁看。
玄岫眉目之间横生出一点戾气。
相映衬之下,反倒是玄徽有镇定很多。
光看外表,玄徽清冷孤傲,容色甚佳,似高山积雪,让人望而生畏,这样的人偶流露出一些冰冷之外的情绪,便很是让人印象深刻,一如此时。玄徽抬眸,直视眼前一脸假笑的玄岫,轻声提醒一一“可她叫了我近两百年的夫君。”
“纵使她与我和离,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与她的关系,也是这世间最亲密的关系。”
“你…与她,又算什么?”
“又是什么关系?能拦我见她。”
“叔嫂?还是其他?”
“你和她之间,比我与她更亲近?”
字字锥心。
渺渺仙君脸上的笑一点点冷下来。
与玄徽相反,纵然两张脸极为相似,玄岫脸上长年累月都挂着点点笑意,面相比玄徽要年轻,友善许多,穿一身窄袖,将长发束起,眼里眯着笑意,和间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差不多。
没有那么高高在上,瞧着是那种被占了便宜,也会挥挥手轻轻放过犯错之人的那种好脾气的人。
这样的人冷下脸,似秋意乍起,透着股冰冷的肃杀之意。玄徽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
十台镜之本源出自天界仙神,若是在十台镜中动手杀人,哪怕是携仙力降世的渺渺仙君亦会遭到反噬,那滋味儿可不好受。更重要的是,一旦褚渺渺动手,便坐实了他所说之话,见他不顺心,这么多年的压抑折磨,总算是有了喘气儿的机会。话音落地,忽地就起了风,天陡然阴沉下来。深潭周遭,矮小的灌木之中,落下残余的枯叶,慢慢随玄岫仙力汇聚在他身侧。
渺渺仙君,无剑亦可杀人。
“要杀我吗?”
“杀兄夺嫂。”不比上次霜梨镇中的狼狈,玄徽冷眼看着汇聚在玄岫身侧的枯叶,冷嗤一声,“褚渺渺,你当真不怕报应。”报应,他当然怕了。
否则,在霜梨镇,他就会动手杀了他,哪里会等到如今,来杀他一缕神识。杀意渐渐控制不住,心魔伸出爪牙。
然仙力相连之因缘,传来声音一一
「褚渺渺,渺渺,你在哪里,速速来寻我,晏尘拖着我去仙山寒潭找羡书了,你速来寻我!」
似乎是在疾行,她声音有些飘,还有些慌,反反复复呼喊着他的名字。「渺渺,渺渺,在就说句话。」
「褚渺渺,你去哪里了啊。」
或许连明遥自己都没发现,她对玄岫态度上的不同。心底的不平杀意,被她的声音悄无声息地抹去。「我在。」
他回了她的话。
枯叶轻飘飘地落地,被他踩在脚下。
他和她是什么关系?
他抬眼,看着眼前的玄岫,眉眼间讥讽的笑意慢慢倾泻而出。他是明遥的狗。<1
是被明遥握在手里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