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睁开,还是闭上。
“我心中有他,情况紧急,我想不了太多,只求他平安。”
她说这话时,神色很平静,理所当然。
早在鬼城中他就知道,明遥对玄徽的情意真切,玄徽于她而言,大概便是褚点青之于玄清。
就像褚点青死后,玄清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一样,情之一字,总能叫人疯魔。
他闭上了眼,做着无谓的抵抗。
可身上幻痛消失,心底的那些微不易察觉的惊恐和怒意,却在这静谧的无人所知的深潭中,四散蔓延。
或许是因为在那怨鬼的幻境之中见她死了一次,还尚未清醒,那金矢飞天而来,擦着她的肩头而过时,他的心口一窒,躲闪不及,被金矢穿破了掌心。
惊惧。
那一瞬间,他心里生出的是惊惧。
而后,是些微怒意。
若非他借机在幻境之中,将仙力引渡给她一些,此刻金矢划破天际所连带而来的力量,绝非她一个凡人能承受。
而即便到了现在,这股惊怒也并未随着事情的结束而消散。
真是奇怪。
死有什么可怕的。
早在很久之前,褚点青和玄清便教会了他,如何去消磨死亡而带来的恐惧。
他起初是怕的,一次一次致命伤的疼痛,无边黑暗,还有那黑暗之中对着他窥伺的眼睛,都让他害怕不已。
可是害怕没有任何用处。
他还是必须在在生死之间一遍又一遍游离,直至将对死亡的敬畏磨得一干二净。
“乖渺渺,你做得很好,只有这样,才能不辜负你天生仙体所携带的力量。也只有这样,你才能成为你兄长手里最锋利的一柄剑。”
褚点青只有在此时,才会给他一点善意。
他不在乎成为谁手中的剑,反正命运加诸己身,他跑不了。
唯一的好处,是他确实不再惧怕死亡。
死有什么可怕的呢,他死了无数次,并不觉得生死之间有多么大的区别。
可现在,他的手却在水中轻轻颤抖。
明遥扑向玄徽的画面反复在他识海之中闪回。
真切的惧意做不了假。
他有些不习惯,像是大厦将倾之前的茫然无措。
睁开了眼,他举起自己微微发颤的手,手背之上幽幽发着蓝光的印记是种在他体内的术法,让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深潭之中溺毙。
他眸中一闪而过一道幽光,卷出细碎的乖戾。
溺毙这条路走不通,但却多的是别的死法。
唇间微微翕动,指尖随之泛出锋利的白光,手起刀落,以手为刃,他利落地划开了自己脖颈的命脉处。
血很快便染红了一小片他周边的潭水。
萦绕在他身边灵鱼开始贪婪地吞食他涌出来的鲜血。
他渐渐没有了呼吸。
浮沉之间,他一次次死去,又一次次醒来,只为消磨掉他心里那点因明遥而死的惊惧。
可惜,以往最为有效的方法在天命人面前失去了效用。
在潭水之间,玄岫的脸色白到透明。
「没有用。」他双瞳之间的茫然几乎要将他吞噬,这种感觉并不舒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口反复搅动。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因明遥而生出惊惧。
为什么他会因为明遥冒险救下玄徽而感到不解。
明明刚一见面,他就知道明遥是玄徽发妻,她喜欢爱慕玄徽这件事他也知道,明遥所行该在他的意料之内才对。
心中惊惧夹杂着无解的怒意,在他心中翻滚不歇。
无数次的尝试和死亡都给不了他答案,也缓解不了他心中情绪。
玄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再做这无用之功。
而见他不再出血,围绕在他身边的灵鱼,便开始催促他离开,在深潭待得太久,寒毒入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