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陶熟读四书五经,当年在父亲被高门迫害驱逐时曾有幸见过陛下一面。常媛还记得那日下了一场大雨,陛下一身黑衣夤夜而至,与父亲在破旧的书房密谈,她正巧过去送茶,听见陛下对他父亲给予厚望。她悄悄凑近漏洞的窗纸,一眼就看见陛下俊朗无双的侧脸。陛下说如今世族林立,门阀当道,父亲先离京暂避锋芒,等来日东山再起不迟,他已经为父亲找了条退路,让他立刻启程。雨夜院中静悄悄的,上弦月贴在夜幕上洒下微弱的光,陛下的声音比月光还温柔。
常媛被迫跟着父亲离开繁华的都城,在偏远之地过了几年风餐露宿的苦日子,心里愈发对门阀憎恶,对江皇后自然没有好感。今日一瞧,更是觉得江皇后不过如此,小家子气,一点担不起母仪天下的风范。遥想当年的江太后是如何威风,六宫之中,京城女眷无一人敢与之争辉。常媛身为探花郎的女儿,继承了父亲优秀的外貌,有张天仙似的脸,即便在落难的时候也有不少世族求娶她做续弦或者贵妾,并承诺能让她留在京城。然而她心中早有所属,一概拒绝求亲,父亲还夸赞她有骨气。常媛的视线转向高坐在正中央的男人,剑眉星目,轮廓分明,朗月当空也无法与之争辉,玄金色的龙袍让他看起来比印象中的温润如玉多出几分矜贵威严,疏离淡冷。
她不知不觉一直盯着看,只见冷淡的君王忽然偏头笑了笑,冷肃的眉眼揉成一团暖玉,亲自替江皇后斟了一杯酒。
江念棠不明所以看向赵明斐。
“花好月圆,你我当共饮一杯。”
他端起自个的白玉酒盏朝她举杯,江念棠慌忙拾起斟满的酒盏急急饮下。酒盏看着小巧,却内藏乾坤,她感觉怎么也喝不完。只一杯饮尽,她便有些醉意,眼前泛起点点白雾。“哎呀,陛下待皇后娘娘真好。“有个声音插科打诨道:“我与陛下相识十余年,都未曾得您的一杯酒喝。”
赵明斐扫了眼下方挤眉弄眼的人,手一招:“你过来,朕现在请你喝。严珩一嘿嘿一笑,也不见外,起身走到赵明斐跟前。不过他也知道皇后在旁边应当避嫌,微垂着头,视线一直落在赵明斐这边。赵明斐手一招,左思立刻端上来一大坛子酒:“喝吧,不喝完不许走。严珩一看了眼立刻哭丧着脸,即便眼前是难得的宫廷佳酿,撑死他也喝不完啊。
“陛下,我最近没办砸什么差事吧。"严珩一悻悻然盯着如脸盆大小的褐色陶土酒坛。
赵明斐似笑非笑道:“公然打趣皇后,你好大的胆子。”严珩一无言以对,心里觉得赵明斐也忒小心眼了,他那句话完全没有冒犯皇后的意思。
不过这只能在心里想想,万万不敢说出来。江念棠早在严珩一开口时耳朵立马竖了起来,她用尽全身的气力控制自己颤抖的身体,低头目光僵硬地盯着眼前空荡荡的酒盏。她好想问他。
顾焱还活着吗?
他若是死了,尸骨在哪里?
崖底孤冷,有人把他带回来吗?
眼眶不由酸涩起来,她拼命眨眼煽动眼睫,驱散眸底的热意。不敢问,不能看。
她好不甘心;啊,这有可能是她离知道顾焱消息最近的一次。严珩一赶紧认怂:“臣不敢,臣只是羡慕您与皇后娘娘琴瑟和鸣,鹣鲽情深。″
赵明斐似乎被他的话打动了,松口道:“那得问问皇后的意见。”严珩一不敢直视凤颜,只略微侧身俯身作揖道:“皇后娘娘,臣乃无心之言,望您恕罪。”
同一时刻,赵明斐如芒背刺的视线也落在她身上。江念棠藏在宽袖下的手微蜷,而后大大方方抬起头,眼神清明,轻启红唇道:“严大人无心之失,本宫岂会在意。”她含笑看向赵明斐,慢声道:“中秋佳节,陛下何必苛责,何况严大人说得哪里有错,众人皆知陛下待臣妾情真意切。”赵明斐目光幽深,意味深长道:“皇后知不知?”江念棠嫣然一笑,如春花般灿烂,比华灯更耀眼,她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