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时日近暮。
不过镇海武馆内里,依旧是那般景象不改。
外院演武场上,数十名不愿离去的勤奋弟子正挥汗如雨,呼喝之声此起彼伏,满是阳刚活力。只是当他们瞧见那道有点眼熟的身影从门外缓步而入时,手中的动作皆是不由自主地一顿,放眼打量。随后也不知是哪个机灵的率先叫了一声,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声音便是接连响起来。
“陈师兄!”
“见过陈师兄!”
陈浊含笑点头,与众人一一回应。
心中却也暗自感慨,虽然月余未归,但大家显然也还没有忘了他嘛。
不错不错,继续努力。
也不多做停留,循着记忆熟门熟路的穿过演武场,径直朝着苏定波所在的内院书房而去。
人还未至,就已经遥遥听到内里传来苏定波中气十足的呼喝声,似是在训斥某个不成器的弟子。陈浊会心一笑,也不通报,直接推门而入。
“苏师傅,徒儿回来看您了。”
书房当中,正被周始这个教了三五遍却怎么教都有错漏的憨货气得不轻的苏定波抬眼瞧见动静。赶苍蝇也似的摆摆手,赶紧让他不要留在这里碍眼。
被其训的满脸通红的周始如蒙大赦,朝着陈浊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苏定波瞧见他那解脱也似欢快离去的背影,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旋而,这才将目光转向陈浊。
不过其人脸上的那副严厉神情,却是半点未减。
“哼,老夫还以为你小子是翅膀硬了,都忘了自己还有个师父在珠池呢。
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见不着人影,音讯全无。
怎么,是遇到什么过不去的难关了,还是缺什么东西了,这才想起我这个便宜师父来?”
苏定波端起桌上的茶杯,佯装生气。
只不过就是,话语当中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
陈浊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徒儿冤枉”的神色。
嘿嘿笑着上前,将顺道从郡城里买回来的东西轻轻放在桌上。
一坛郡城老字号的“玉冰烧”,一盒用上好东海墨鱼晾晒而成的鱼干。
礼不重,却也都是些难得的心意。
“哪能呢,师父您这话说的可是冤枉徒儿了。”
陈浊一边为苏定波续上茶水,一边诉苦:
“您是不知道,海巡司里军务繁忙,那关大统领更是个不讲情面的,一连几个月都不放人出来。好不容易得了几日空闲,还是借着去郡城武库领赏的功夫。
这不,徒儿我一回来,第一个就是来看您嘞。”
“还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苏定波斜睨了一眼桌上的礼物,嘴上虽是不饶人,但在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欣慰的笑意。
他门下弟子众多,可大多都是些只知练武的莽夫,哪里懂得这般人情世故。
陈浊能在去郡城的短短几日功夫里,心里还记着他这个便宜师父。
光是这份心意,就已经胜过太多。
苏定波慢悠悠呷了口茶水,随口问道:
“武库里的收获如何?是不是有点失望?”
不等陈浊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里满是鄙夷。
“不过也别太放在心上,武库也不是这一年两年才败坏的。
听我师傅说,在早些年头,那些当官的吃相还没这么难看,多多少少也顾忌些脸面。
取三件,怎么说也能放回去两件。
可现在嘛,啧喷.. .”
苏定波摇了摇头,满脸看不上。
“城里这些所谓豪门权贵,也就是一个个占着祖辈的风光,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真说本事,能有多少?
君不见崔家眼下,也不就靠崔玄那个老东西一个人撑着。
等他一死,且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