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深沉且静。
铁匠铺的后院里,偶有几声夏虫的低鸣,越发衬得四下里空旷无人。
陈浊躺在自己那简陋的硬板床上,却是翻来覆去,毫无半分睡意。
白日里从镇海武馆里归来之后,便一直琢磨着那道【船拳】中成之后得到的杀招。
虽然按照余师傅的说法,劲力贪多嚼不烂,无益于往后武道修行。
但三叠浪不同,其非单纯某一劲力修行之法,而是运用的技巧。
若能将其完全掌握,纯熟于心,对于自己的实力增幅绝对非同小可。
恰如其杀招之名,必能成为他自己压箱底的底牌。
可饶是他在之前就已经能做到叠加两种劲力于一拳一掌之间。
但距离想要将三种,乃至更多的碑手劲力完美融入其中,进而形成真正的惊涛骇浪之势,始终就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肉眼可见,却未能捅破。
“不行!
几次试探之下,沈良才已经无所顾虑。
等到其归来之后必然要再度出手,到那时定非之前的小打小闹可比。
再加上其又有诸多珠行打手之助,我的胜算便是少之又少。
倘若不想在余师傅这铁匠铺里龟缩日久,明日其从郡城归来之时,就是最后的机会!”
想到这里,陈浊霍然从床上一跃而下。
眼中那里可见有半分的困顿,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熊熊燃烧如烈焰般的汹涌奋发之意。
他不想往后被逼的只能困束于此一地之间,出不得门,下不得海。
更不想久久取不回自己应得的东西,因此耽搁了修行。
故而,唯有奋进!
含着胸膛一口不甘的执拗之气,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后院之中。
夜风微凉,带着几分露水寒意。
陈浊却浑不在意,甚至都没有去点亮院中的灯火。
只是借着那透过那稀疏云层洒下的朦胧月色,站定在了平日里练功用的那根粗壮硬木桩之前。没有去琢磨【大摔碑手】中其他那些尚未完全掌握的劲力法门,而是将全副心神都沉浸在了那三叠浪发力技巧之中。
由于怕惊扰到前院早已歇下的余师傅和阿福,陈浊并未真正去发力击打木桩。
只是深吸一口气,凝神聚意,对着虚空一次又一次地隔空出拳、拍掌。
同时脑海一遍遍地回忆着三种劲力迥异的特性,想要将它们如臂使指般精准掌控。
然后按照三叠浪那层层递进、浪催浪叠的法门叠加拍出。
可其难度之大,远远超出他最初的想象。
时而力道分散,三种劲力如同三股互不统属的散兵游勇,各自为战,根本无法形成合力。
时而劲力冲突,刚猛与阴柔难以调和,在掌心间便已相互抵消,甚至隐隐反噬自身,使得发力的大筋一阵酸麻。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汗水顺着他赤裸的上半身上那日益明显而流畅的肌肉线条,一滴滴的滑落。
古铜色的肌肤在朦胧的月色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每一块肌肉都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起伏、绷紧,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陈浊眉头依旧紧锁。
体力在飞速消耗,精神也因高度集中而疲惫不堪。
但三劲齐出的那道窗户纸依旧十分顽固的横亘在眼前,未曾被捅破,
“不对,还是不对。
震劲为表,印劲为里,断劲藏锋。
如何才能让它们如浪潮般连绵不绝,层层递进?”
陈浊口中喃喃自语,双掌不断的在虚空比划、推演。
整个人,都仿佛陷入了一种魔怔般的状态里。
时间在这一次次的尝试与失败中,悄然流逝。
天边远处,夜幕里最浓重的一抹黑色,开始渐渐被一丝极淡的灰白所取代。
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