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番话。谢凛说,爱重一人,绝不会将她置于浪尖…如今这番话,竟与程时玥的话暗中隐合,他忽而心有些痛起来。原来他的一厢情愿,真的给她造成了如此大的困扰么?沈昭看着程时玥,坐在那门前的石阶上,依旧是温暖如春的浅淡笑意。可那笑意里,却再没有从前那般,全心全意地信任他的眼神了。“表哥,"程时玥道,“二皇子与你的话,他悉数都与我说了。既然今天巧遇,我想为殿下说两句话。”
“其实之前,圣上迟迟未为我们指婚,并不是因为他不愿与我在一起,而是…我不愿轻易答应他。”
“之前我还为庶女时,他说只能先允我侧妃,往后再徐徐图之。“程时玥抬眼,直直看着沈昭,“可我不愿做小,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小,我也不接受。若是旁人知晓我竞连太子也敢拒绝,定会觉得我很不识好歹,对不对?”“怎会?是他们不懂你的坚持!阿玥,你若与我……我只会有你,我可以性命起誓。“沈昭真切道。
“表哥,你且听我说完一一”
程时玥道,“原来表哥也知道,爱一个人时,那种感觉是独占的。所以,哪怕我一千遍一万遍地尝试说服自己,却也始终无法接受殿下他可能会有别人一一哪怕只是半点可能,我都不愿意。”“可是表哥,你知道么,若是嫁给你,我不会管你纳妾。"程时玥再度望向沈昭,这一回,她的双眼似在拷问沈昭的灵魂,“所以,即使是这样,你还执意要与我在一起么?”
沈昭的瞳孔一缩,明亮如灿星的琥珀色眼里,失了焦。程时玥轻轻闭上眼,仿佛回想起七年前她在这院中遇见他的时候,那一日杏花飘雨,是个艳阳天,而她跪在地上,膝盖青紫。她被他塞过很多山楂球,听他讲习过功课,她很感激,可那样的温暖,抵不过她从嫡母与父亲处受到的铺天的冷落。她刚来时,也爱过这院中的杏花,以为这会是自己的家。可后来她在树下被程挚罚过跪、打过手板,在树下被程时姝抢过风筝,她便不再爱这里了。
程时玥不再说话,她在等他。
她歉疚于自己的后知后觉,从不曾知道过沈昭少年的心事。所以,她在耐心地等着他内心的瓦解、重建和放下。如她所说,爱一个人时,那种感觉是独占的。他执拗地只想要她,可她又何尝不是执拗的人?一一她亦无法将自己的余生,让渡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在这天地之间,呼吸相闻。
程时玥等了很久很久。
当沈昭再度转过身来时,眼间已含了清泪:“表妹,我真心愿你…好。”她开心心地笑了。
她知晓他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