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年各地解试中表现出色的考生试卷,”谢煊对她道,“你来替孤看看水准。”
程时玥一愣,下意识脱口道:“臣不敢。”
解试乃三年一次的科举盛会,通过了解试,便才有资格赴京参考,甚至有望高中进士,榜上留名。
太子殿下求贤若渴,要来这些佼佼者的试卷欣赏鉴评,倒也无可厚非;可她不过是东宫一名还未入册的女官,如何敢随意评价这些。
对面的人缓缓起身,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周身散发的冷梅香气似被雪水淬过一般的清冽,骤然萦绕于她鼻尖。
下颚被轻轻抬起,他清冷的眼眸在火光下忽明忽暗:“有何不敢?孤命你认真评判,直言不讳。”
他的话叫她不敢不从,于是只好带着七分疑和三分怕,硬着头皮凑上前去,展开面前的第一份试卷。
……这份试卷之上,竟赫然写着沈昭的名字。
程时玥从未见过沈昭的字,但只需略略一扫,便可见他的字迹清秀整齐,颇为风雅,在几张卷中脱颖而出。
再细读文章,的确是一篇难得的好文。
或许是因为她看得太过投入,就连发丝散落了些许也并未发觉。
其中一缕,眼看着就要落进她手旁的烛台火光中去。
谢煊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伸出了手来,替她将那一缕不甚乖顺的发丝,重新别在耳后。
袖口带起他衣襟蟠龙暗纹上散发的后调,是苦艾浸淫后的龙脑香气,微醺中带着些许苦涩。
她很是熟悉。
指尖带着冷意的触感划过脸颊,激得她微微一震,程时玥抬眼,正对上他清俊如皎月般的脸。
“写得如何?”
他眼中意味不明,似有银河碎屑,层层叠叠。
慌忙将头垂下,程时玥只觉得面上一阵没来由地发烫。
“回殿下,这位……这位考生的策论,虽不及其它几篇气势磅礴,却重在实操。行文中观点不仅考虑全面,且提出的对策都令人耳目一新,臣……属实受教。”
程时玥说完,偷偷抬眼看他。
眉廓锐利却不失疏朗,他当真是如神佛一般不食烟火。
此刻他端坐依旧,如往常般不显露情绪,但气场总感觉有点诡异,令程时玥没来由地发慌。
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既不明白他为何会深夜出现在此,也不明白他为何要让自己看这几份卷面。
更是思索着,殿下到底有什么烦心事,叫自己过来连夜赶工……却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此刻她竟只想着要赶紧找到延庆公公问清楚,好把事情快快办完,让自己这一颗悬着的心能够稳妥放下。
“这沈……这考生,你可与他相熟?”
程时玥点点头,又连忙摇了摇头:“回陛下,这是臣嫡母娘家的表哥,臣只在三、四年前见过他一次,后面便不得见了,因此只是有些印象……”
谢煊的脸色有了些许松动,“你昨日说想留任东宫,孤考虑过了,东宫目前空缺一名掌书,明日起你便可行掌书之职。”
掌书虽只是流外的六品,却有了正式的一官半职,是真真正正入了册的女官,得了此职,嫡母或许也会有所忌惮,不会轻易迫她。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程时玥惊喜万分:“真的?”可转念又黛眉微蹙,“殿下是单独为我安排,还是大家统一都有安排?若是单独为我一人,是否会被旁人知晓……知晓……我们这层……关系……”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声如蚊讷。
“哪层关系?”
这一声发问低沉,带着莫名的哑意撞入她的耳廓,猛然抬眸,烛火映入谢煊深黑的双眼,如萤火闯进夜空。
他的话荡得她脸色微红:“就、就是……就是……”
谢煊有些失笑,她不是昨日还直言要为自己谋前程么?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