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那个男人的头就应声落地。
温热的血从整齐的切口处留出,甚至他的身体还保持着跪姿。
但就这么死了。
而决定了男人生死的裴执,此时还若无其事的对她勾唇,用刚刚看着那个男人一般的目光望向她。
宋徽玉只觉得耳边血气上涌,周身恶寒,身侧裴执冷淡的声音宛若地狱鬼魅——
“等下不要让我失望,夫人。”
……
冬日昼短,等马车驶到宫门已是天际昏沉。
裴执自然不会去参与他二人的叙旧,只在侧殿独坐。
宋徽玉在宫人的带引下步入乾正殿时天上已经星子灿然,她抬起头看着最亮的一颗。
此时正过月中,已经是满月稍缺,想来不过几天就会被天狗食成弦月。
纷扬的大雪悄然而至——
站定在殿门前,李珏撑着一把伞等候着,身侧的宫人都被屏退。
只一人,一伞,就这么看着不远处朱红殿门前的窈窕身影。
宫灯的光逐渐靠近,他抬起眸子,朝着少女温和的一笑。
晚风将宫灯内烛火吹得摇曳,地上清雪逆而上行,少女的鬓发间落上几朵,更有一些落在红色斗篷的蓬松绒领上。
斗篷宽松,更显得其下少女身形单薄。
李珏的目光转而落在宋徽玉的脸上。
不过半月她似乎颊上多了细微的肉感,但还是太少了,少到一掌可握,虽然是不可否认的美艳,但落在关切的人眼中更是心疼。
宋徽玉察觉到了李珏未说出口的话。
他们太熟悉彼此了,这五年来的相依为命几乎让他们对彼此的一个眼神都深谙于心。
但她却并没说话,只是让侍女退下,一个人提着宫灯朝着他走去。
李珏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宫灯,温柔的抬手替她拂去肩头残雪,关切的目光落在少女脸上,“几日不见,你瘦了。”
宋徽玉却并没说话,微微侧身躲过他伸过来的手,恭谨的朝着他下拜。
“参见皇兄,皇兄圣体安康。”
她的眼睛不曾直视面前曾经最是熟悉的哥哥。
如今她拜的是这天下的主人,是当今的天子,不是她曾经熟识可以完全信赖撒娇的李珏。
“徽玉,你是在怪我……”李珏要去拉少女的手顿在空中,地上的宋徽玉甚至不愿意骗他说一句“不曾”。
只是垂着头,不肯看他。
半晌李珏才握了握手,平素温和的声音也变得低沉。
他没有强迫宋徽玉起身,而是放下皇帝的姿态与她一般半跪在少女身前,将一个纸卷递给她,宋徽玉却是没接。
李珏也不生气,只缓缓的开口。
“自那日宫变继位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写下这道圣旨,当时身处边院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所以只能写在了这上面。”
李珏亲手解开纸卷,将它展开在宋徽玉面前。
“这是我当时最想做的事情,徽玉你可否看在我们五年的情谊上看看?”
宋徽玉原本心里对李珏是带着几分埋怨的,但听着他这般说还是忍不住心软,视线落下心中却登时一惊——
这是一道圣旨,右下角还加盖了鲜红的玺印,但这印记不是用的朱砂,而是血。
血迹因为干涸微微变成褐色,但淡淡的血气还是能够辨认出来。
但最令她震惊的还是圣旨的内容——
“秀女宋氏免于殉葬,即日起归还本家,婚嫁自由……”
这是她最想要的东西。
宋徽玉的眼眸颤了颤,伸手接过这残败的纸张。
这纸的触感熟悉,粗糙厚度不均,此时的宫灯靠近时烛光透过还能看见上面细小的坑洼,是极劣等的纸。
这是她之前给李珏找来的。
过去的五年里他就是用这些纸写下一幅幅字帖,然后求着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