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给脸色不太好的上官溱,身子靠在椅背上,倒是对皇帝册立李李忻为太子之事并不担心的模样,甚至都不如何值得他将此事放在心上。
“我此前也与你提过,此人资质平庸,难当大任,他在京中根基不深,龚贤妃与其母家龚氏都是中庸之流,不足为惧。”林欢见说着,一边伸手从旁边桌上拿过一个橘子,剥开皮,动作自然地将一瓣果肉喂进姚喜知口中,不紧不慢道:“你们根本无需担心他的回京会对局势产生什么影响,毕竞史书上,坐上太子之位,却当不上皇帝的皇子,可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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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启十四年一月,这个新岁,皇帝已经病重得别说宫宴,就是紫宸殿都难以迈出一步,整座皇宫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月底时,新任的太子李忻终于风尘仆仆赶回长安。皇帝发布的关于政事的最后一道诏令,便是让李忻以太子的身份监国理政,并加封林欢见为司空兼中书令,却是明升暗降,削了林欢见协理之权。但不出半月,漕运便出了事,也不知是去岁清淤不彻底,还是短短一个冬日河道便累积大量泥沙,入春河流化冻之后河道淤泥堵塞,漕船在江淮一带寸步难行,严重影响了物资供应,关东短短时间内便粮价飞涨。李忻下令疏通河道并拨发粮饷,但官员不是推说工程艰难尚需时日,便是迟迟没有回音。他对这种突发之况毫无处理经验,又无可以出谋划策或者站出来担起重任打破僵局的可用之人,而此时皇帝每日已经几乎全程都在昏睡中,李悦无奈,只得自作主张请林欢见重新协理政务。而林欢见接手过这一切之后,李忻才发现此前自己支使不动的朝臣们,原来不是做不到,只是全都阳奉阴违,不愿意听他差遣罢了。后来姚喜知与林欢见说起此事时,不由心有余悸感叹:“倒是正好有如此一事,给了你重掌朝堂的机会。”
林欢见却是不慌不忙,笑道:“一切从未脱离过我的掌控,不过是借机让太子能够掂量清楚他自己才几斤几两罢了。”两人像是谈论着家常闲话般议论着朝堂,眼看皇帝就快要撑不住,林欢见甚至毫不掩饰与姚喜知闲话说起,是该直接逼迫李忻退位,还是委婉些以皇帝名义重拟诏书。
今日的零嘴是糖渍核桃仁,说起这样的话题,姚喜知觉得口中的蜜糖似乎都变得寡淡,食之无味吞咽下肚,咂了咂嘴,回头望向身后给她推着秋千的林欢见,问道:“你打算如何逼太子退位?”
“这法子多得是,最干脆利落的便是逼宫,神策军往皇城一压,等刀剑架在他脖子上,便由不得他愿不愿了。若是要动静小一些,暗中派人将太子囚禁起来,然后对外声称太子身体不适,也不失为一个方法。”林欢见说完,又看向姚喜知:“不过这些方法免不得有一些死伤,若想全了体面,伪造诏书倒是最妥当的,只是还得防着有没有不长眼的东西来质疑,平白生出些事端。”
秋千是林欢见怕姚喜知在院中无聊,特地遣人修建的,公主院中相较之前已经焕然一新,院中栽培着最目前长安能寻到的最名贵的花品,秋千的位置正好是赏花赏景的绝佳位置。林欢见还想再在院中开凿个水池种莲养鱼,被姚喜知给阳止了。
三月春光正好,庭院中的花草都在懒洋洋地舒展身姿,花团锦簇中,一名身姿挺拔的郎君正给坐在秋千上的女郎轻推秋千,又时不时给她递上盛着零嘴的白玉碗,女郎侧过头与他轻声细语着什么。明明是一副和谐温馨的景象,但谁能想到,在这二人如日常闲逸的谈话间,却是在决定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的归属。姚喜知叹气一声,摇了摇头,愁眉苦脸道:“总觉得,好像都不太好。”说完又一拍脑袋:“哎呀!我真是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想要悯儿得到皇位,还想要体面的法子。”
林欢见被她的话逗笑,他的心情远比姚喜知轻松。只要最后结果是达到了他的目的,途中采取的是怎样的方法,又会对其他人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他并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