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映照的太液亭里,皇帝正抱着李悯,手持拨浪鼓逗弄他,上官溱坐在一边,含笑看着皇帝怀中咯咯笑的稚童,眼底也不自觉地泛起温柔笑意。姚喜知在几步外的距离候着,旁边是同样候着的福来,正时不时偷瞄她几眼,像是欲言又止。
林欢见此刻虽在宫中,身份却已不同往昔,自然不会再时时刻刻都跟随在皇帝身边。
但福来不开口,她便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姚喜知打了个哈欠,眼底的乌青比昨日更重了些,她一个向来吃好喝好睡好的人,头一遭连着几日都没睡好,实在是烦心事太多。她知晓上官溱是为着她好,但她压根儿不稀罕那什么王妃的位子--可是,她需要李忖对李悯的相助。
看着上官溱脸上难得有这么温柔的表情,姚喜知心中对利弊的权衡,又忍不住往一个方向倾倒去。
远处忽然有一人渡舟而来,正是这几日中日夜困扰她的另一人。林欢见快步登上湖心的蓬莱山,走到太液亭重,俯身到皇帝身边低语了几句。只见皇帝微微颔首,低声回应了几句。两人商议完毕后,皇帝转头继续与上官溱谈笑,林欢见却未离开蓬莱山,而是向姚喜知走来。
林欢见在姚喜知跟前站定,压低了嗓音道:“我想与你聊聊。”姚喜知呆呆地“哦"了一声,木楞点点头,见林欢见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连忙跟上他。
两人走到山上远离太液亭的一处山崖边,林欢见扶着木栏眺望,站在这般高处,似乎能将整个大明宫一览无余。姚喜知默默走到他身旁,任由春风掠过湖面轻抚着她的脸。
不知是景色宜人,还是因为身边人,姚喜知几日以来一直紧绷着的情绪奇异般地放松下来。
林欢见心中反复斟酌了字句,缓缓开口:“听说……最近……那日宫宴之后,岐王来又寻了你?”
姚喜知点点头,想起来林欢见还面朝着湖面,又“嗯"了一声。“他来找你,所为何事?”
姚喜知却没答,转头看向他,脑海中闪过上次李忖来访时,月穗在门外匆匆闪过的身影,对林欢见此行有了大致的猜测。平静而认真道:“难道你不知道吗?”
林欢见握着木栏的手指骤然收紧。
声音变得异常缓慢,似乎吐字都有些艰难:“他,向你求亲?”“对。”
“那你,答应了吗?”
姚喜知又转过身去望向湖面:“臻臻是这么希望的。”上官溱,又是上官溱!
林欢见想起此前上官溱曾来寻他,让他离姚喜知远一些,他都已经答应了,她为什么还要让姚喜知嫁给李忖,为什么她总是来插手姚喜知的事情!再开口,声音已经带了明显的怒意:“她总不能事事都替你做主!”意识到自己情绪稍稍的激动,林欢见喉间混动几下,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伸手扶住姚喜知的肩头,迫使她与自己四目相对,渴望从她双眼中看透她真实的想法:“那你呢,你自己,究竟是如何想的?”姚喜知却不答,反问:“那你是如何想的?你希望我嫁给他吗?”林欢见呼吸一滞。
一下失了底气,肩膀颓然垂下,却不能不正视自己的真心,哑声道:“我…不想。”
又立马目光逼人地直视姚喜知:“我不希望你嫁给他,是因为此人心术不正!你可知他是为何想要娶你?”
仿佛是只要找到了合理的、有力的由头,便可以将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深深藏起来。
姚喜知不接他的话,只默默地看着他。
林欢见面对姚喜知平静的目光,明明她不置一词,却让他感觉自己的心思已经全数被她窥透,丑陋得无处遁形。
还是咬牙将话说完:“是因为他爱慕自己的亲阿姊李善容!但是畏于世俗人伦不敢表露,所以只敢找与她容貌相似之人做替身!”替……身?
因为,自己和七公主长得相似?
姚喜知愣住,是个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