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气的铁剑“哗啦”一下,铁剑寒气刺痛脖颈皮肤,白宜之嗅到剑客身上铁锈味混着稻草香,紧接着,那把沾了满地尸体血的剑抵在白宜之纤细脆弱的脖颈边,再往里深一寸,便会擦破肌肤留下一串血印。
冰凉的令人倒竖汗毛的铁器,就像是十二岁那年抵在白宜之脖颈上的大刀一样,可今日的梅花针失去了作用,呼吸不由短促几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手里紧紧攥着龟壳。
卦象是好的,指引是对的,他是贵人,是贵人。娘,娘亲,保佑我,万事大吉万事大吉,一切顺遂一切顺遂。
“哪里来的蠢货神棍,真是找死。”
李不言阴恻恻的声音撕开白宜之心中不停安慰自己的碎碎念。
白宜之陡然睁开双眼,不敢直视那柄血剑,颤颤巍巍的像个小鹌鹑,睫毛不停扑闪着,却仍坚强不屈地抬头直视李不言。
正面来看的话,是真的很好看。
此刻,她脑海里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秦青孜的那句话:“江湖男子十个九坏,还有一个是骗子。你可得留个心眼儿,不要轻易相信男人,尤其是长得好看嘴还甜的男人。”
白宜之哆哆嗦嗦小心翼翼的从袖子里摸索出三枚铜钱,随意的抛洒在地上。
铜钱掉在她鞋尖处。
白宜之与李不言一同低头看去,白宜之看的是卦象。贵人果然是他,这铜钱是幼时爹爹请的钦天监监司赠给她的,说是世间第一卦算神物,就算是只看铜钱都能指引迷津,肯定不会有错的!
而李不言——他此刻正想着:竟然又是三枚天元通宝。
白宜之看见李不言的黑靴一下子踩住铜钱,想起方才李不言捡起铜钱又捡半张炊饼的一幕。
莫不是,这个人节俭又爱财?
茫然抬头,见他的剑似乎微微往外侧了一分,突然福至心灵,忙往另一侧跨了一小步,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抬脚踩上李不言的黑靴,突然伸手拽住李不言染血的衣襟。
李不言手中的剑不可避免的顿在原地,在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情况下,自触碰到白宜之胳膊时往外移了一寸。
白宜之踩在他脚上,踮起脚,可这样,视线仍不能与他齐平,白宜之便抬头掀起眼皮,眼睛亮闪闪地像只小鹿似的,看向李不言。
《江湖风云》中有记,若一个女子遇上可怕的剑客,但这个剑客又迟迟不杀自己,甚至还跟自己说话,那么,这个时候就可以喊他相公、哥哥、美人公子等等亲昵称呼,以此来破这个剑客的定力,让他慌乱露出马脚。
白宜之虽然攥着李不言衣襟的手还在颤抖,但仍拼命扯着嗓子喊:
“相公饶命!”
话本里说这样叫喊能活下来,更何况,这个是她卦里的贵人,反正、反正丢人事小,保命和确认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贵人事大。
可李不言不是话本里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剑客。
眉头微微蹙起,左眼眼角的浅痣随着蹙眉的动作也皱了下,却也不可避免地陷入微妙的沉默中。
“……………………”
好像巷子里那棵老榕树上正在睡觉的鸟儿都被这声音给惊得惨叫两声。
相……公?
李不言手一顿,愣了下,冷笑一声。
他承认,他是很帅很威猛高大,但,在这样的环境场景下喊他相公,究竟是唱哪一处?当了四年杀手,还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傻子。
更何况……他要是有这蠢婆娘当娘子,怕是早要被地底下的师兄们笑死了。
毕竟那些爱捉弄他的师兄们平日总说:“咱们不言生地这么俊,日后肯定是要娶仙女为妻的!快快叫师父他老人家准备好天女彩衣,免得到时候仙女不愿意跟不言归家哦!”
师父呢,就坐在不远处,悠哉哉的喝着酒,乐呵呵道:“什么天女彩衣,我可没有啊,不言啊,你日后成亲,为师最多,哈哈哈,送壶梅花摘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