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我没看过?我比你更清楚这水有多深。”
“正是因为清楚才更要慎重,你真以为我愿意姑息养奸?愿意看着那些蠹虫吸食民脂民膏?我比谁都想廓清这污浊吏治。”
“然而你想过没有?这天下有多少个郡县?太守和县令加起来一两千人,依附于其下的贪官豪强更是恒河沙数,盘根错节,早已结成遮天蔽日的关系网。”
“朝廷派遣监察御史下去把所有贪官锁拿归京,然其空缺谁来填补?这留下盘根错节的势力,由谁去清理?地方政务,由谁接手?仓廪税赋,由谁厘清?若遇地方官军异动,豪强煽动民变,又当如何?”刘晏苦口婆心劝谏道:“公权,整肃吏治是为了什么?归根结底是为了政通人和,是为了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若因操切行事,激起地方动荡,官场人人自危,政务全面瘫痪,甚至烽烟再起,那这整肃吏治的意义何在?”
“治顽疾需用缓药,稳定压倒一切,而这也是我的苦衷。并非我故意纵容贪墨,实在是不得已,是为了这好不容易才从战火中喘息过来的亿万黎民!”
杨绾脸上浮现近乎悲凉的嘲讽:“稳定压倒一切?难道就可以容忍贪官污吏视朝廷法度为无物?放任他们割着天下苍生的肉,喝着黎民百姓的血,来维持这表面上的稳定?”
“士安兄,你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各地官吏如此明目张胆对抗朝廷,欺压百姓,这本身就是不稳定,这本身就是动乱之源,是埋在江山社稷根基下的祸患。”
“今日对他们姑息养奸,纵容贪墨。明日他们便敢变本加厉,截留赋税。前唐覆灭殷鉴不远,其祸根不正是始于地方官吏的贪酷无度,大唐朝廷姑息纵容吗?”
杨绾双手撑在紫檀木长案上,他身体微微前倾,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说道:“朝廷威信,在于令行禁止,在于法度森严!若朝廷对此等公然抗旨之贪官都是畏首畏尾,不敢施以雷霆之威,那么谁能保证他们会执行朝廷政令?”
“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变本加厉?吏治不清,则政令不行!政令不行,则天下必乱!此刻的雷霆手段正是为了长治久安的真正稳定,此刻的阵痛正是为了剜除毒瘤永绝后患。”
刘晏脸色阵青阵白,他非常罕见怒发冲冠大声吼道:“这大夏三京十五道是我在肩上担着,天下苍生几个字还轮不到你来说。大夏七百三十五万户百姓,要生存要发展要吃饭,这些出了问题都要我来担责,不是你!”
中书令大宏临急忙站出来安慰道:“尚书令请息怒,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在座诸位皆为宰相,有问题大家都是可以商量的。”
政事堂顿时陷入压抑的沉默,炭火的噼啪声成为唯一的背景音。
窗外风雪的呼啸声似乎更加猛烈,冰凌在窗棂上发出细微的嘎吱声,时间在沉重的对峙中一点点流逝。刘晏和杨绾就像风雪中对峙的两座孤峰,代表着截然不同的治国路径。
杨绾主张要快刀斩乱麻,以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的彻底整肃。
刘晏主张则是步步为营,以钝刀割肉的方式徐徐图之,尽量避免地方发生动荡。
阿史那承庆觉得他们两人都有各自道理,于是率先打破沉寂说道:“既然两位相爷争执不下,何不取个折中的法子?”
刘晏仿佛被抽走大半力气,他语气带着妥协说道:“公权,你所言确实振聋发聩。吏治不清,政令不行,确为至理,我也并非不知这其中利害。”
“以雷霆万钧之势整肃吏治,扫荡天下,动静太大,牵涉太广,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这点还望你能三思。”
刘晏似乎也在寻找双方都能接受的折中法子,他唉声叹气说道:“法不责众确实不可取,姑息养奸更是遗祸无穷,此点我亦是深以为然。既然如此,整肃吏治或可折中而行,当先斩其带头抗拒新法之恶首。”“天下诸道皆有蠹虫,此乃实情。然整肃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