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的束缚!
他猛地向前踏了一步,鞋底重重地踩在路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显然已经绷不住了:
“你这小老儿!到底算的什么卦?!
莫非只会故弄玄虚,耍弄口舌不成?!
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个招摇撞骗、徒有虚名的神棍?!
连这点东西都算不出来,也敢在此摆摊设卦,妄称知晓前后五百年?!
哼!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李承乾气得几乎要语无伦次,胸膛剧烈起伏,若非看对方年事已高,风烛残年,他真想一把掀了那破布和龟甲!
李承乾的怒斥之言宛若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更大的涟漪。
周围那些原本只是好奇围观、窃窃私语的百姓们。
此刻也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纷纷将矛头指向了那沉默的老头。
只见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中年大汉率先发难,他粗声粗气地嚷道:“嘿!这老头忒不地道!人家公子问了两个正经问题。”
“你倒好,一个屁都放不出来,光会摇头说“不能说’!
我看啊,就是没本事,算不出来,搁这儿装神弄鬼糊弄人呢!”
他唾沫星子横飞,粗壮的手指几乎在空气中的挥舞。
旁边一个挎着菜篮、颧骨高耸的妇人立刻接口,声音尖利刻薄:
“就是就是!什么“不能说’,我看就是“不会说’!“不敢说’!
生怕说错了露馅,砸了自己这骗人的招牌吧?
瞧他那穷酸样,还学人家高人算命?呸!”
她鄙夷地啐了一口,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一个看起来读过几天书、穿着半旧青衫的书生,捋了捋颌下几根稀疏的胡须,摇头晃脑地分析道:“依在下看,此乃江湖术士惯用之伎俩。
先以惊人之语引人注目,待问及关键,便以“天机不可泄露’、“命数已定’等虚无缥缈之词搪塞推诿。
实则是腹中空空,胸无点墨,不过借机敛财罢了。
这位公子,莫要再与此等欺世盗名之徒纠缠,徒费口舌。”他一副洞悉世情的模样,引得周围几人连连点头附和。
一时间,指责声、嘲笑声、鄙夷声如同潮水般涌向那端坐的老头。
有说他故弄玄虚的,骂他招摇撞骗的,讥讽他年老昏聩的。
更有甚者,直接质疑他祖宗八代都是干这坑蒙拐骗营生的。
唾沫星子几乎要将他淹没,各种难听的话语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过来。
空气仿佛都因众人的怒火而变得灼热粘稠。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枯瘦老头,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盘膝而坐的姿势,腰背挺得笔直,如同狂风暴雨中扎根于礁石的古松。
他那布满沟壑的沧桑面容上,没有因为千夫所指而浮现出丝毫的慌乱、窘迫或羞愧之色。
甚至。
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方才面对李承乾质问时的平静,此刻在面对汹涌的群情激愤时,更是变成了一种近乎漠然的沉静。老头身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道袍,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极为单薄。
却衬得他整个人透出一种久经风霜的坚韧与超脱。
任凭风浪起,我自岿然不动。
这份定力,与在滔天指责和谩骂中展现出的从容,反而让一些原本叫嚣得最凶的人,心底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异样和忌惮。
李承乾看着老头这副油盐不进、仿佛入定老僧般的模样。
胸中的怒火非但没有平息,反而烧得更旺!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憋闷得不行!
深吸了一口气后,就在他即将再次爆发时,老头那沙哑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公子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