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看出穿礼服的生疏,只好踮起脚尖缓慢前行。
身后有宫婢低声提醒:“太子妃,需要再快些,否则会误了吉时。”
姜月萤心里默默嘀咕,什么吉时不吉时的,在场有谁真把这场虚伪的联姻当回事了?
步伐加快。
东宫的门槛极高。
姜月萤低头仔细瞅着地面,生怕不小心踩到裙摆出丑,就在这时,一双修长骨骼分明的手落到她手边,示意她搭上去。
袖管艳红如火,手指带有薄茧,不用猜也知道这是太子谢玉庭的手。
新郎扶着新娘下轿走路理所应当,可是这举动出现在谢玉庭身上就很古怪,这家伙有这般好心?
姜月萤半信半疑,但为了不摔倒只好把手搭上去——
岂料还没碰到他的手背,谢玉庭立马把手收了回去。
姜月萤懵了。
不到一息,隔着红盖头,那双修长的手再度伸到她面前,姜月萤下意识把手覆上去,结果谢玉庭故技重施,又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姜月萤的手再度扑空。
岂有此理,居然耍她!
姜月萤从未见过如此幼稚的人,居然在大婚之日玩这种小把戏,没脑子吗?
气恼之际,她猛地收回自己的手,决定不理谢玉庭,又想到真正的安宜公主不可能如此好性情,继而抬腿踹了一脚对方的喜服,以示恐吓。
一声短促的低笑传进耳中,姜月萤脑中立马出现谢玉庭轻佻散漫的脸庞,不由得嘴唇噘得老高。
烦死了。
谢玉庭似是逗弄够了,扶着她的手跨过马鞍火盆,这一次握得很稳当,没有故意使坏。
姜月萤暗暗想,传闻果真不错,梁国太子谢玉庭桀骜不驯,性情顽劣,是个十分不好相与的主儿。
两人拜过天地高堂,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恭贺声中夫妻对拜,主令一声吆喝,送入洞房。
他们齐齐松了口气。
宫婢引路,穿过回廊来到东宫的内院,南苑主屋就是他们的寝殿新房,天黑薄云遮蔽月光,姜月萤顶着盖头看不清周围,路过院落的时候,嗅到淡淡的桂花香气。
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昔年藏身冷宫,那地方是姜皇宫里最冷僻的地界,里面的废妃和宫人皆孤漠寡言,没几个人有闲情逸致养花弄草。唯有几株百年的桂花树长盛不衰,每年花期清香四溢,姜月萤时不时会打水浇灌,裁剪花枝。
没想到东宫的主院也栽有桂花树。
姜月萤紧绷一整天的身躯微微放松。
进屋后,姜月萤坐在床榻前,等待谢玉庭招待完宾客,再来掀盖头喝交杯酒。
月色透过窗纱漏在地面,晕开皎洁。
几缕夜风吹动明艳的红盖头,姜月萤低头盯着一摇一晃的盖头流苏,思索着如何应对谢玉庭。
新婚夜就提出日后分房睡的话,谢玉庭会答应吗……好歹他也是一国储君,被新婚妻子如此下面子会不会恼羞成怒?
谢玉庭此人轻浮自大,不服管教,跟他对着来恐怕会激化矛盾,倘若先圆房哄对方高兴,再提出自己身子不适,日后……不行,姜月萤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她总是以自己的思维去想事,险些忘记自己现在是安宜公主姜玥瑛,真正的安宜公主怎么可能委婉着来,恐怕都不会跟谢玉庭圆房。
对,如果是真正的安宜公主,新婚夜只会做一件事,把谢玉庭打出门去。
姜月萤搓了搓手,缓缓站起身,突然身子一顿,想起自己压根不会打人。
她来到门前,一咬牙,从屋里把青铜门闩落下,让屋外人没有机会进来。
东宫的门闩比寻常木闩坚固,一般人休想强闯入门,谢玉庭总不可能在新婚夜大动干戈请人来破门。
惹不起但躲得起。
跋扈公主做什么都可以,新婚夜把太子关在门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