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旧事与新事
新亭之上,江风拂过,带着夏日的潮热与远处江水的腥气。太皇太后陆氏的目光落在林若身上,眼神复杂难言,审视、敬畏,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羡慕。
同样是女子,同样身处权力的巅峰,眼前的林若英姿飒爽,眉宇间是挥斥方遒的自信与从容,那是亲手打下江山、掌控自身命运的绝对力量感。而反观自己,一生困于深宫,如履薄冰,随波逐流,谨小慎微,所求不过是护住至亲骨肉,守住一份安稳。
可最终,她想护着的人,想爱的人,一个也没能护住,全都葬送在了这无情的权力争夺之中,想到此,那心中的酸楚和悲凉又涌上来,让她几乎被压垮。林若看她状态不好,便亲切地上前扶她入坐:“太后娘娘亲身前来,林若感佩。钧儿曾多次与我说起,当年若非娘娘在危难之际竭力回护,他恐怕早已性命不保。此恩,林若亦铭记于心。”
一旁的刘钧听到这话,嘴角不易察觉地撇了一下,露出一个死鱼眼,鼻腔里出了一声极轻的冷哼,但他终究没有开口反驳,只是将目光投向远处浩渺的江面,仿佛事不关己。
陆太后闻言,脸上却并无半分得色,只有更深的疲惫与哀伤。她长长地叹息一声,声音沙哑:“感激?这又算得上什么感激……陛下本就是老身看着长大的孩子,护他周全,是为人长辈的本分。只可惜……她的话语顿住,眼中闪过痛楚之色,似乎不愿再回忆。林若与她寒暄道:“这人生本就不易,能护一个便是功德,何必在意多少。”
“若真如此,"陆太后无奈道,“我一生行善积德,却又未能护住我那苦命的孩儿……”
这话一出,刘钧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当下就炸了:“他做的孽不牵连血亲就不错了,下黄泉都无脸见祖宗的东西,凭什么还能被护住?”陆太后的儿子就是刘彦,刘钧的杀父仇人兼二叔。陆太后看着许久未见的小皇帝,凄楚道:“所以,你那么怨我,回宫七年,都也不愿来见我一面……”
“不是你没脸见我么?"刘钧冷笑,“躲了我七年,祭天大朝统统称病,只想躲在那佛前,你是求佛佑我还是佑陆韫啊?也不怕佛祖为难!”陆太后悲伤难以自抑:“我又能求谁,我谁也不求,我的心早就被你们这些孽障挖出来了,我说的话,你们谁又会听呢?”林若在一边感觉这剧情简直都能拍一部狗血电视剧了,但到底是有正事,便开口劝解道:“哎,往事已过,你们当年也是有恩情在,何必沉溺于过去……”陆太后却如找到主心骨,哭诉道:“当年之事,怎么能全怪我儿,林使君,你可知…当年第一次北伐代国,惨败而归,我陆家子弟兵折损惨重,族中男丁几乎凋零殆尽,只剩下阿韫一人支撑门楣……那时,朝中便分裂为两派,一派以阿韫和我那苦命的孩儿为首,力主再次北伐,誓要为死难的陆家儿郎和将士们复仇雪恨;另一派则主张固守长江,休养生息…林若静静地听着,她看来,这位被压抑了太久的太后只是在进行一种本能的情感宣泄,也是将这些被尘封的恩怨,说给在场的刘钧听,或许,更是说给她自己听。
陆太后继续道:“后来…阿韫和我儿得到密报,说是当时的太子(刘钧的父亲),有故意拖延、克扣供给前线陆家军的粮草,甚至延误重要军情传递的妹疑…他们当时悲愤交加,认定是太子心胸狭隘,忌惮我儿(二皇子刘彦)在军中的声望日隆,恐其威胁储君之位,才行此卑劣手段,不惜以国事为代价铲除异己。他们觉得,如此弃江山社稷于不顾之人,何堪为君?”“胡说!我父皇才不会做这种事!"刘钧大怒,“他要真想害刘彦和你们陆家,北伐失败,又哪里会继续由得陆韫和刘彦居朝中高位,他觉得宗室人丁单薄,陆家有功,才让刘彦掌权,哪里想得到,会引狼入室!”“是啊,我当时也觉得不对。"陆太后惨然道,“太子素来以仁厚宽宏著称,虽与彦儿有政见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