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走远,隔着空阔的画廊大厅,视野里的画缩成一个绚烂方块。他当即买下了这幅画。
收到画廊送来的画后,杜元珊气得顿脚:“你买错了!不是这幅!这画家刚从美院毕业呢,没有名气!”
“没买错,我只喜欢它。”
他喜欢的,就是全世界最好的。
飞机冲破云海,月亮浮于云层之上,他用手指戳戳池乐悠的头像。“沈澈”拍了拍“我"的头,脑震荡赔五千。沈澈:?
沈澈:转账五千。
刚睡着的她含糊发语音:“你是不是转错钱了。"她把钱退回去。那五千想必是国内家人催他付的住院押金。沈澈低笑:“池老太太碰瓷,我怎么敢不掏钱?”池乐悠这才看清自己设置的拍一拍。
她回:不说话了,你快休息。
商务舱人不多,王嫂沾大少爷的光也坐在旁边。“少爷,"王嫂递上新颈枕,“您先休息会,还要飞很久呢。”大少爷目光随之抬起:“我不睡。”
“可是。”
“王嫂。"他的语气恢复平日的疏离。
王嫂没辙,回到自己的位置,戴眼罩,眼不见为净。沈澈嘴角拉直,对池乐悠说:我睡不着,椅子不舒服。临时买的机票,没有头等舱,只有勉强平躺的商务舱座位,他个高腿长,怎么躺都不舒服。
女孩子躺在窄窄的床上,眼睛望向窗外,月亮看不见了。她想象沈澈坐着红眼航班,挤着经济舱狭窄的座位,至亲之人受伤之事时刻煎熬他的心。心头倏然一窒,声音软下来,像和小朋友说话的调子:“你现在盖好毯子。”
王嫂不放心,掀开眼罩。
长手长脚的少爷宝宝似的缩进座位。
这就睡了?
少爷钻进毯子里,闷着声对手机说话:“盖好了。”“?“王嫂搓揉眼睛,见鬼了。
平时桀骜的少爷怎么了?变态了?
大少爷招儿多的是,一会儿腻着调子说“你再跟我说几句我就睡”,一会儿又闹着说"饭卡只能借给女同学不能借给公的洋鬼子”。直到手机里传来一声:“沈澈你还睡不睡?”大少爷立刻安静了,像被百草枯毒哑了似的。王嫂想原地起立,给那位女侠士表演一段最炫民族风。少顷,毯子下的那团单细胞生物又发出声音:“那你也睡。”我们一起睡。
这念头兀自在脑海里炸开,耳朵阵阵嗡鸣。在不大的毯子里站蛹几下,他安静下来,没多久便睡得像具尸体。王嫂陷入沉默,她看着沈澈从小少爷长成大少爷,从未见他如此。这是,中邪了?
H市沈家大宅。
沈澈到家没换鞋,火急火燎,直奔三楼爸妈房间。“妈!”
肩膀撞开卧房门一一
沈澈见到了终生难忘的画面。
杜元珊躺在床上,手里捧着平板,伤腿架高。沈大河对着手机语音:“这种小事不要再跟我说,你不会决定吗?你别忘了,你是副局长!不想干,你提前退休算了!”挂完电话,他巴巴儿凑到老婆腿边,按.摩没受伤的那条腿。“老婆,以后我们不拍动作片了,嗯?”
杜元珊懒洋洋地张嘴:"啊。”
沈大河麻溜地往她嘴里喂了颗去皮荔枝。
几秒后,杜元珊往他掌心吐核。
沈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索性在门前演起了石狮子。夫妻两人同时抬头,见到儿子的眼神仿佛他是个外人。“你怎么回来了?"杜元珊颇为意外,旋即明了,“你个老不死的,向儿子告密?”
“您腿没事吧?"沈澈走到床边,拉了张矮凳坐下,眼睛如X光机,在老妈的伤腿上来回扫视。
“妈能有什么事,小伤而已。“杜元珊撑起上半身,不小心牵到淤伤处,她微微皱眉,没吭声。
从枫叶国历经九九八十难,沈澈头发乱蓬蓬的,两个眼圈黑漆漆,下巴布满青渣。
哪还有平日那副少爷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