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想起她这乱糟糟的人生。
想起早有心上人的谢浔,想起归期不定的哥哥,注定对她失望的方胧。现实如洪流,朝她倾轧过来。
她的洞穴消失了,那如果又下雨了,她又该去哪里躲雨呢。脑袋又痛了起来,元衾水肩膀塌了塌,一股强烈的焦躁突然从心底涌上来,可她无处发泄,只能默默地垂着眼睫发呆。她明明只是发呆而已。
眼泪莫名却滴在了衾被上。
气氛一时变得死寂。
元衾水静静地掉眼泪,泪滴随同檐外的雨,一同在谢浔眼中无声坠下。不知过了多久,落在元衾水手边的帕子被重新拿起,男人的手隔着轻薄的布料缓缓挑起了她的下巴。
元衾水被迫朝谢浔仰起脸。
云幕低垂,房内略显昏暗,并不明媚的天光落在门口处。少女这张满脸泪痕的脸尽数暴露在他的目光下,诚然她很漂亮,无声啜泣时,精致的脸庞如花圃坠入泥土的脆弱花瓣。泪水泅入手帕,沾湿谢浔的拇指。
他垂着眼睛,神情晦沉地看她。
“为什么哭。”
元衾水没有应答。
泪水模糊她的视线,故而她无法辨认谢浔的喜怒,这样当然也很好。她借着这朦胧的视线毫不遮掩的看他的脸,为他沉迷,又为他哀戚。好一会儿,元衾水忽然抬起双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寝衣太过宽大,露出一截皓白小臂,她灼热的掌心贴着他腕骨处的肌肤,拇指轻轻摩挲他的小痣。这显然暧昧至极。
谢浔垂眸看了眼,沉默不语。
终于,元衾水呢喃一般,轻声问他道:“你还喜欢林雀吗?”谢浔:……因为这个?”
元衾水未曾回答,自顾自地轻声开口道:“林雀跟我承认过了,你喜欢她。”
谢浔神色嘲讽,带了点冷光,他低声道:“敢这样说,她倒是很有胆量。”“可是她只喜欢王爷,不喜欢你,你应该认清现实的,你们俩根本不可能在一起,若是传出去了,这并不好听。”
“殿下,你一向看重晋王府名声的。”
她总是大脑贫瘠,想了无数种留住谢浔的办法,竞然似乎没有一件算得上可行。
于是她挑挑拣拣,从中选了一种她自认为,或许有几分的可能的做法。失败了也没什么关系。
谢浔总不至于杀了她吧?
最多是将她撵出王府,似乎还行。
她可以卖画为生。
只是从此以后,不能懒惰了。
说来让人意外,几天前还让她惴惴不安煎熬数日的事情在今天,突然变得无足轻重起来,她恍惚意识到,她这乱糟糟的人生,其实更乱更糟一点,也没仁么关系。
“殿下,王爷不能生育,对吗?”
少女柔柔的嗓音被雨声覆盖,吐息落在他的手腕。谢浔倏然蹙眉:"你想说什么。”
元衾水避开他的眼睛,颇有一种等待命运宣判的颓然感,她好像被控制住了,灵魂悬于半空,她听见自己道:
“殿下,我们在一起,好吗?”
抬起眼睛,撞进男人审视而来的目光。
她看到了厌恶与讥诮。
逃避一般,元衾水很快收回目光。
嚣杂的雨声冲击耳膜。
谢浔仰身靠在椅背,居高临下看着面前这个,仿佛一折就断的少女。十分不合时宜的,他因她想起了自己那个病逝的母亲。他自幼出生富贵公侯之家,母亲温婉,父亲专情,然而在这样的环境里,母亲依然郁郁而终。
在她口中,当年谢昀秋从京城半是威胁半是强迫地把她带回来时,大概也是这样说的一-跟我在一起,好吗?
跟我在一起,我会对你好。
跟我在一起,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那时的谢昀秋专权强势不容拒绝,于是她只能背井离乡来到晋地,参与这场被胁迫的爱情。
毫无疑问,以爱为名的胁迫,自私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