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牢笼一样离开医院,有一次,发生了一起意外……”
语音条播放完毕。
第二个长长的语音条弹了出来,自动播放一秒,被点停。薄叶千春凝视着屏幕。
房间昏暗,手机的雪白屏光打在她的脸上、眼睫上,像是落了一层雪。她绷直唇角,一点齿尖抵在唇上、刚好抵进唇上的齿痕印记里。明明已经证实['里香′真的存在],而不是来自非人的蛊惑,可她听着充满迟疑的'意外'音节,却有一点点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心脏被无形的手掌攥住。喉咙深处仿佛又蔓延出轻轻的摩挲感,细细密密、轻得如吻的啃食带着无边的痒意涌上来,她有些如坐针毡,再三调整坐姿,慢慢眨了一下眼,才点开第二条语音。
轻微的、微不可察的汽车行驶声出现,和外面再次响起的汽车声交错,同桌说:“叔叔阿姨没有具体说是什么意外,只说后来你病危、紧急转院,就和朋友断了联系。”
“他们说,反正你已经忘记了,没必要再提起。”“但是,那段时间,你每一次睡着后,都会、”停顿中,有呼吸声,同桌组织着词汇,说:“做噩梦。”每一次,薄叶千春都是哭着醒来的。
每一次,她都喊着相同的名字。
“里香、里香、里香……”
第三条语音中,同桌把声音压低,轻轻地念出'里香′的音节,明明只是没什么情绪的重复,却像是长出了细细的爪子,爬进薄叶千春的耳朵,她下意识括住耳朵,在′里香′的名字之间,再次听到了汽车驶过的声音。很轻微、几乎微不可察的汽车行驶声,却轻而易举地碾过同桌的声音,碾过她重复的′里香。
薄叶千春下意识把手机扔出去。
在她的理智反应过来之前,刺耳的金属嗡鸣声陡然响起,像是有一把匕首探进她的大脑,在里面搅动,她身体上的不适感串联起来:上颚仿佛含着什么东西的奇异感,食道里涌现冰凉指尖轻轻刮蹭的错觉,心脏沉甸甸的,似乎和胃部一起拧着向下、最终与阵痛一起坠在腹部。头在晕。
有点反胃。
眼前有血色朦胧上来。
这种不适感中,薄叶千春要比平时更敏锐许多,她能听见手机和坚硬地面翻滚的清脆碰撞声,那是硬物与硬物碰撞的声音,并非柔软人体和硬物碰撞声,却还是令她浑身发麻。
外面,有比刚刚更清晰的车声响起。
平时没什么的声音,在此刻却有些扭曲,她捂住耳朵。遥遥的,手机自动播放第三条语音,同桌的声音带着一点很细微的微妙,“你总是在喊′里香′这个名字,我想,她应该就是你曾经的朋友。”“为了更了解你,我去你之前的医院打听,他们说你确实有两个玩得很好的同伴,不过、”
她停顿。
在停顿的间隙,有些过分耳熟、存在感也越来越强烈的车声响起,几乎和刚刚外面有车经过时、传进薄叶千春耳中的汽车声一模一样,“千春,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会伤心,要做好心理准备。”车声中,她的声音含糊、扭曲起来,像指甲一下下划过黑板的声音。“里香′已经去世了。”
这是薄叶千春早已推测出来的事。
但是,自己推测的,和听她人用看似平和、实则冷淡口吻通知的,似乎是截然不同的体验,更令人无法接受。
她听见同桌说:“据说,她是因为车祸去世的。”她听见汽车刺耳的刹车声,和失控撞上什么东西的声音。她听见由自己发出的,和熟悉男孩子声音重叠在一起的,很低,在失神间涌出唇畔的呢喃,“里香……?”
她听见粘稠液体翻滚涌动,什么东西极速生长,一开始还带着小孩子的稚气,又极快变调为尖锐、扭曲非人之声的回应:“忧大太……
“薄叶……
在仿佛是地狱岩浆在翻涌的声音中,有存在开心地、急切地、一如既往地回应他们:
“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