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30
「68.」
洗漱,温水，服药。
请假。
有经验地处理好一切，乙骨忧太再次在床前停下，如过去数年每一次一样，静静地注视着薄叶千春。
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耸起些，齿尖轻咬住一部分唇肉、必须仔细观察才能看出，下眼睑、两颊、鼻尖、唇下都晕染着深浅不一定红，颊边还额外列着轻轻的齿痕,和那只被同桌握过的手腕一样。
乙骨忧太把薄叶千春放下时，她还是标准的睡姿，可现在，她已经侧身躺着，一只手搭在脸侧，睡裙领口随姿势而发生变化，影影绰绰地露出莹白的肩膀、鲜艳的红痣……
和一点点已经擦拭过，干净的齿痕。
她的腿向上弯起些,膝盖从被子中探出，有点刚浮上来的青痕。是手指的形状。
…在被压在地上时，乙骨忧太有用手掌包裹住薄叶千春的膝盖，但她不自觉用力时，膝盖碾在他的手指上，和少年人尚且坚硬的指骨相碰，所以……同样的淤青，还出现在薄叶千春的肩胛骨处。和地面贴太久，哪怕乙骨忧太时而揽起她，她的后背还是受伤了，假如是在游戏中，他大概能从左侧的队友状态中看到一连串的扣血提示-1-1-1。而′敌人，是本意为保护她的手指，是没有攻击意图的地面。好可怜。
好脆弱。
会令人有一种世界相当危险，唯有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视线一错不错地凝视着她，或将她吞进腹中，完全拥有她，才能勉强保护住她的错觉。说服里香放开她，乙骨忧太花费了些时间。不过，忽略掉一些不是很重要的细节不谈，他已经消过毒了。在点点淤青上面，有比肩膀、手腕上更不易察觉的齿痕，是一点点、一点点用齿尖轻磨出来的。
好像有点过分……
但没有完全忍住。
喜欢一个人，会不自觉地和她进行身体接触。而当她对其他人无动于衷，却会对来自他的每一丝身体接触有反应时，那无论是正面反应，还是负面反应，都是一种回应。
就像是现在。
薄叶千春侧着而睡的姿势，正常而言，可以理解为她没有安全感，在疲倦睡去后也仍惶恐不安。
可是，考虑到之前数年中，在每次估算′非人存在'差不多要来时，她就会让出一点床位，侧着而睡，身体维持着宛如一弯月牙的姿势，让里香只稍抬抬手就能轻松将她揽进怀里……
乙骨忧太移动视线，发现不知何时，里香已经悄无声息、又自然而然地揽住薄叶千春，正如在医院的每一晚。
她曲起手指，将过分锋利的指甲叩在掌心，像是担忧，又像是好奇薄叶千春比往常过高的温度，用指弯去蹭红彤彤的、会在受力后改变弧度的脸颊。非人的不便之处在于，薄叶千春只能感受到冰凉、锋利的尖锐物体在轻刮自己，会有一种随时会被划出伤口的本能不安。便利之处在于，里香几乎比冰块还要凉，薄叶千春在发烧，只适应了几秒就主动追逐凉意，轻拱着将脸颊贴合进宽大的掌心里。她轻拱的那几秒，里香已经越发揽紧她，弯起些身体，将她圈在自己的怀抱里，她们由’一弯月牙'转为一轮满月'。刚刚好好，不多不少的满月'。
是一副短时间内、不打算离开的样子。
乙骨忧太：…”
再次花费了些时间，他才说服里香。
在离开前，他抚开薄叶千春又蹙起的眉头，低声道：“里香，薄叶好”好像，快要想起他们了。
遗忘′是一种抛弃'，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接受。可是，他们是在彼此身上留下深刻痕迹的′朋友'，是共同做过不正确事的共犯'，是已逝之人的′遗物。
所以，在不可避免的不安、低落、伤心、惘然之余，还有一种微妙的、仿若束缚般的安心，从乙骨忧太的身体里冒出：哪怕薄叶千春已经遗忘，也无法挑弃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