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晚间,晏大人才回了内宅,似是早知道了迟泽闹出的事,并未向晏夫人询问什么,只安安静静洗漱后歇下。
晏夫人几回想张口,看着他一脸漠然的表情,到底没说出什么来,只似吃了黄连一般,满嘴的苦涩。心中却是越想越气,只道这迟家真真是没有将晏家放在眼里,昨日还是太要脸面,若是使人打了他一顿再丢出去,只怕心中也不似现在这般憋闷。
转身躺下,忽而又想着,晏大人与自己已经有些时日没甚话好说,若是一直如此,两夫妻岂不是要同床异梦?
胡思乱想片刻,又实在拉不下脸与他作小伏低,翻了个身,背对着熟睡的晏大人,眼睛睁到夜半,才勉强睡了。
次日一早,晏宁过来问安,两个人一起打从福安堂回来,半道上,晏夫人突然说道:
“你说你想学当家理事,我自是要好好儿教你的。今日恰好要出去盘点,你若有兴致,就跟着一处来。晏宁惊喜地看向晏夫人,两只乌溜溜的眼睛里头闪啊闪的,猛猛地点头,“女儿这就回去换了衣裳过来。”
晏夫人带着晏宁出了门,才去的第一处,晏宁就认了出来,正是晏谨头一回接了她出门,让她与时嘉见面的地方。
她不敢吭声,低着头跟在晏夫人身后,只盼着这里面的小二莫要一眼认出了她,叫她出个洋相。“上回你同明心过来,还是初秋,夏花已败,秋花未开,如今天气渐渐冷了,还有寒菊怒放,我们就去晚芳斋罢。”
晏夫人走在前头,缓声说着,晏宁心头一紧,抬头看去,只一个抱着账本子的胖掌柜一脸笑意引着前行,难道晏夫人在同自己说话?
明心是晏谨的字,她自是知道的,同兄长一道来过的,在这的人里头,除了她,还有谁?
“你觉得可好?”晏夫人放慢了脚步,又回头问道。
这回,晏宁可是知道了,晏夫人正是与自己说话,也是告诉她,她与晏谨私下里的小动作,可是瞒不过自己。
“是,女儿听母亲的。”她低头柔声恭谨应是,晏夫人顿了顿脚步,又抬脚往前去。
晏宁心里犯了嘀咕,莫不是因着知道凡事瞒不过母亲,所以后来那回去长宁公主的酒楼里头看胡姬,时嘉和兄长才换了地方?
她这边还胡思乱想着,冷不防晏夫人转了弯,忙跟了上去。
屋子里头早已坐了人等着,晏宁悄然抬头,瞥见一个着灰绿色素纹缎面圆领袄,下身穿着沧浪色袄裙的妇人起身,与晏夫人互相见了礼。
“劳秦夫人久等了,因着小女临近出阁,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还要手把手教导,便带了她来,略耽误了时间,还请秦夫人原谅则个。”
晏夫人带了歉意说着,对面的秦夫人声音温厚,和顺可亲,道:“晏夫人也是一片拳拳爱女之心,我不过是才到,倒也不曾等得许久,晏夫人莫要自责,只按照以前的惯例来就是。”
上回听晏谨说,这处酒楼对外打的是靖国公府的名头,那么就算是盘账,也该是靖国公府来人才是,哪里又冒出来一个秦夫人?
晏宁心里犯着嘀咕,也知现在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借着问安的机会,她快速打量了一番这位秦夫人。
只见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鲜亮的配饰,头上乌丝盘成寻常的圆髻,上面简简单单插了一支碧玉簪,双目温和看了过来,唇角带着浅浅的笑。
“初次见面,未及备礼,我一个孀居之人身上又无长物,一时间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见面礼,就将这璃纹玉佩赠予晏二小姐。只是这玉佩乃是时家家传之物,还望晏二小姐莫要随意赏了人才好。”她说的这般郑重,晏宁反不敢收,来回推拒了几遭,秦夫人又道:“日后都是一家人,既送了你,左右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就又回来时家,晏二小姐再推,我可就当你是瞧不上我们世子爷了。”
晏宁顿时红了脸,对她的身份也有几分猜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