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娜走到门前,拿出钥匙轻轻打开房门,然后反手关上。
叶祁栎甚至没有察觉到门开了,他的精神世界完全被那个无解的命题占据,对外界的感知迟钝到了极点。
古月娜端着饭盒,平静地走了进去,反手轻轻带上门,隔绝了外面担忧或好奇的目光。
她走到叶祁栎的书桌前,将饭盒放在一片狼藉中唯一还算干净的空处。
“祁栎。”
她的声音清冷平静,不高,却像一柄利刃,精准地刺破了房间内粘稠的思维迷雾,直抵叶祁栎混乱意识的核心。
叶祁栎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聚焦,缓缓地、极其费力地转向声音的来源。
当看到是古月娜时,他眼中掠过一丝茫然,随即又被更深的困惑淹没。
“娜儿?你……回来了?”他的声音嘶哑干涩。
“嗯。”
古月娜的回答干脆利落,她微微俯身,紫眸凝视着叶祁栎那双失去光彩的眼睛,“其实,那个的问题,你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方向。”
“错……了?”
叶祁栎喃喃重复,仿佛这个词本身都带着难以理解的重量。
“他问“怎么活着’,并非在质疑你心跳呼吸的真实性,更不是要你陷入存在与虚无的哲学迷宫。”古月娜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来自悠远岁月沉淀下来的智慧,“他问的是“状态’,是“意志’,是“心’。”
叶祁栎的眼神剧烈地波动起来,像是溺水者终于看到了一丝岸边的轮廓。
古月娜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凉:“龙族,比任何种族都更接近死亡,也更理解“活着’的沉重。漫长的生命里,我们见过太多强大的存在,肉体力量惊天动地,却在心灵迷失的瞬间轰然倒塌,如同风中残烛。他们的“活着’,只剩空壳。”
她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叶祁栎混沌的脑海。
他想起了穆老温和却深不可测的眼神。
“他要你思考的“活着’,不是心跳,不是魂力运转,甚至不是玄思。”
古月娜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而清晰,“他问的是一一你的心,是否还“活着’?你的意志,是否还在燃烧?你是否还拥有那种面对天地、面对强敌、面对神、面对生死亦敢“君临天下’的霸道与决心?”“君临天下………”
叶祁栎下意识地重复着这四个字,这是他向往却始终未能真正理解的东西。
“没错。”
古月娜点头,紫眸中仿佛有星河旋转,“它,或许从来不是什么技巧,不是什么魂力运转路线。它是“心’的力量!是将“我必生’“我必胜’“我必主宰此方天地’的绝对意志,融入血脉、融入魂力、融入每一寸精神,最终爆发出的,超越生死界限的威能!心若死寂,意志若涣散,魂力再强,也不过是行尸走肉,谈何“君临’?连自己的存在都怀疑,连“活着’本身都陷入虚无,如何能将那份唯我独尊、脾睨天下的意志凝聚出来?”
每一个字都如同洪钟大吕,狠狠撞击在叶祁栎的心防上。
他之前所有的困惑、所有的自我怀疑,那些关于“容器”、“程序”、“虚无”的迷思,在古月娜直指本质的点拨下,瞬间显得苍白而可笑。
穆老不是在问他是不是一个活着的生物,而是在问他:你的战士之心,是否还在跳动?你那颗敢于挑战一切、坚信自身存在价值的强者之心,是否还“活着”?
叶祁栎接上她的话说,“所以生死,从来不只在肉体的消亡。”
“心死,道消,纵有万载寿元,亦是枯骨。心活,志坚,纵刹那芳华,亦能光照千古。是无论面对何种困境、何种迷惘、何种看似无法逾越的死亡阴影,都能以一颗“活着’的、炽热燃烧的、不屈不挠的心,去开辟道路,去“君临’那看似不可能的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