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这么说,萧青夷偏过头看她,随即释然一笑,“姜二小姐还真是个通透的人。”
“生死又不是什么大事,寻常看待自然就通透了。”姜风眠将自己手中的银杏叶放在了萧青夷摊开的掌心,两片金黄的落叶重叠,在掌心落下一片阴影。
“这福气你就收好吧。”姜风眠眉眼弯弯,语气轻快。
一阵清风拂过,她的话语就这么轻飘飘地落入了他的耳中,盖住了满园的“簌簌”的落叶声。萧青夷琥珀色的瞳孔轻颤,指尖微微收拢,虚握着两片落叶。风吹不走的“福气”,他稳稳接住了。“这福气我也不白拿,”他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声音放得格外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修长的手指探向腰间,解下一个贴身悬挂的木牌,递到她的身前,“用这个交换,可好?”
姜风眠狐疑地接过,木牌不大莫约一指大小,上面密密麻麻篆刻着一些看不懂的符文,一根红绳从小孔穿过,微小却精细。
可是,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这是不是...和在那个骗子手中一晃而过的木牌有些相似。
“殿下....这不会是你在金佛殿的骗子买的吧?”她语速极快,还带着点急切,“现在出去找估计还能追上,五两银子也是钱呀。”
姜风眠一向对骗子深恶痛绝,对上当受骗的人嗤之以鼻。并表示对每一笔没落到她手上的冤枉钱痛惜不已。
萧青夷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弄得一愣,反应过来后,一丝哭笑不得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微微偏过头,抬手掩了掩上扬的唇角,喉间溢出几声清越的轻笑。
“这个跟那些粗制滥造的不一样,它是古灯住持亲手所刻,诵过经,沐浴过佛光,是真的护身符。”他止住笑,看向她的眸子专注而认真,琥珀色的眸子盛着温润的光,耐心地解释道。
听到古灯住持的名号,姜风眠眼睛一亮,这小老头在京城很受追捧,他亲手刻的佛牌,先不谈灵不灵验,光价钱都是一个千金了。
更何况他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于是,她再次审视起了这个木牌。
木牌质地温润内敛,绝非廉价木料。符文线条古朴流畅,深深刻入目中,每一笔都蕴含着沉稳的力道,绝非那些骗子手中的鬼画符可比。一丝微弱的、清心凝神的檀香气息,也隐隐从木牌中透出。姜风眠恍然大悟,脸上浮现一丝赧然,“啊...原来是古灯住持亲笔,这么仔细一看确实不一样了。恕我眼拙,冒犯了。”
随即,她把木牌塞回萧青夷手中,“这么贵重的东西换一片叶子,可不值当。”
“值不值当,我说了算。”萧青夷在她面前,语气难得有了几分强硬。“既然给了,自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他都这么说了,姜风眠就从善如流地收下了,“此物贵重,既然我收下了,那恩情已了,因果已消,我们就互不相欠了。”
姜风眠指尖摩挲着木牌边缘,没头没尾的话突然道。
萧青夷瞳孔震颤,错愕地看向她。比起惊讶她回想起的过往,他更痛心她想撇清关系的态度。字字句句如同利刃刺向他。
姜风眠想起了幼时那点微不足道的记忆,终于把萧青夷这人对上号了。
那时候她五岁,第一次来皇宫参加太后寿宴,小时候贪玩又是个耐不住的性子,宴会上实在无聊,就趁着无人注意偷溜了出去。
追着乱飞的萤虫就到了处废旧的宫殿,月黑风高,风呼啸着吹,如同鬼魅惨烈的嚎叫,又似女人在低声的哭泣。月光稀疏,难免有几分阴寒之气,是路过的宫人都会绕着走的地方。
但小姜风眠胆子大的很,还有股倔脾气,发誓要抓到那只萤虫带回去给阿姐,否则不罢休。一路跟着那微弱的光点,从墙瓦的洞口钻入了那座紧锁的宫殿。
萤虫最终隐匿在了草丛里不知所踪,她却听到宫殿里传来小孩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