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阿娘去世时,和天塌了有什么分别,她比现在更伤心,可她仍旧能照顾好自己,把自己养得身强体壮。
如今也一样。
既明就这么留下来,刚开始时,两人话都很少,即便田酒如往常一样生活,但那股淡淡的悲伤始终挥散不去。
可时间是无声无息的良药,再深的伤疤都会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愈合。尤其既明一直有意冲破那股忧伤的氛围,他对于嘉蒙的死同样惋惜悲痛,但不代表他能接受田酒一直缅怀他逝去的弟弟,甚至于完全看不到他的存在。嘉录在时,他没有机会。
如今嘉录不在,田酒该看到他了。
小院子里,她们和从前一样纳凉,躺在躺椅上看星星。两把躺椅挨得很近,既明手肘搭在扶手上,冷白手腕弯折,轻摇着扇子。轻风吹起田酒腮边发丝,她望着遥远的明亮星星,忽然开口。“既明。”
“嗯?”
“你说,嘉录现在在天上看着我们吗?”
既明摇扇的手微顿,近来他时常避免提到嘉录,但有时又觉得,多提一提也好。
“或许吧,"既明也看向夜空,缓声道,“他远远地看着你,希望你能好好生活,过得幸福安稳。”
既明说着,手掌越过界限,轻轻盖住田酒身侧的手。田酒手动了下,没有躲开,既明手掌用力,把她的手握进手心。“小酒,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他倾身过来,眼珠雾蒙蒙的,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可怜,却又压抑着某种未知的兴奋。
田酒回望着他,片刻后,她问:“你不回上京了吗?”既明摇头,捧起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缓缓垂眸,语气低沉。“回去只怕我也要死,小酒难道不愿意收留我吗?”田酒目光震动,一个轻飘飘的死字让她面色骤变。她反握住既明的手,承诺道:“你当然可以留下,你想住多久都行。”原本对于既明嘉录的离开,田酒只当做人生的普通分别,可她没想到,与嘉录的一别竞然是永别。
这种情感转移到既明身上,她不想他离开。好似再一次分别,又会带来不好的事情。
更何况,嘉录离开,她认为自己有责任照顾留下来的既明。可事实上,生活中是既明照料她更多,嘉录不在,既明包揽了家里所有的事情。
做饭洗衣、清洁卫生、料理菜园,包括山上的一系列农活,几个月下来,整个人甚至壮了些,胸膛更宽阔,比从前仙气飘飘的贵公子模样更稳健。长长的夏天结束了,秋日气候凉爽,落叶纷飞。田酒带着大黄大黑在门口丢沙包玩,既明围着围裙,出来喊她们:“小酒,饭好了。”
田酒一个用力,沙包远远丢出去,大黑大黄一齐奔出去,田酒扬声道:″你们捡回来就吃饭!”
她转身跑回家,面上带着笑。
夕阳光辉洒下来,既明站在家门口,发丝染上浅浅金黄,嘴角带着温柔的笑,为田酒擦去面上的汗珠。
“热不热?有镇过的甜瓜和李子,先吃一些?”既明牵着她往家里走,田酒笑:“你可真贤惠。”既明回首,眉目含笑,没做声,但牵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两人在小院子里吃过晚饭,既明沉默地收拾好,灶房里烧好水时,他还坐在田酒身边,一言不发。
田酒觉得奇怪,他今天话格外少,也没有多碰碰她的手或是脸。不太对劲。
“你不开心?"田酒拍了下他的手臂。
既明想事情想得出神,吓了一跳,见是田酒,下意识露出个笑。“没有的事。”
田酒不信:“自从白鹤送信过来,你看过之后就一直不对劲,到底怎么了?”
既明想起那封信,眸色黯了黯。
那是一封捷报。
所有人都以为死去的叶嘉录又活了过来,边境战况势如破竹,按形势来看,要不了几个月,他就能班师回京。
那回京之后呢?嘉录会做什么显而易见。
他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