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允却不以为意,在司马徽对面的蒲团上坦然坐下:“先生误会了。允今日前来,不为兵马,不为钱粮,只为求道。”
“求道?”司马徽眉毛一挑,“将军手握权柄,生杀予夺,已是人中之龙,还要求什么道?”“求安天下之道。”刘允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允虽不才,也知天下分崩,汉室倾颓,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允自淮南起兵,所求者,非为一家一姓之富贵,实为重塑乾坤,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说得好听!”司马徽冷哼一声,“古往今来,哪个王侯将相,不是打着这个旗号?可到头来,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你清查田亩,得罪了天下士族。你开办学府,欲破察举之制。此等倒行逆施之举,与天下为敌,又谈何安天下?”
这番话,可谓是字字诛心。
刘允却摇了摇头:“先生此言差矣。士族,不是天下。万民,才是天下。土地兼并,豪强林立,才是天下动乱的根源。察举之制,门阀垄断,才是社稷衰败的病灶。允今日所为,看似与士族为敌,实则是为天下万民寻一条活路。病入膏肓,非用猛药不可。若畏首畏尾,瞻前顾后,与那冢中枯骨何异?”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恳切:“允知前路艰难,一人之力,终究有限。故而,特来向先生请教。恳请先生,为这天下苍生,指点迷津。”
说完,他起身,再次深深一拜。
司马徽沉默了。
他定定地看着刘允,眼中那玩味和审视,渐渐被一种复杂难明的光芒所取代。他一生阅人无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是他见过最特别的一个。他有枭雄的狠辣手段,却又有仁者的慈悲胸怀。他有王霸的雄心壮志,却又能放下身段,求教于山野之人。
最重要的是,他看问题的眼光,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王侯将相。
良久,司马徽才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你坐下吧。”
他亲自为刘允和马良斟上茶水,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
“你方才所言,虽有偏激之处,却也切中时弊。”司马徽缓缓说道,“老夫久居山林,不问世事,给不了你什么指点。不过,你既有此心,老夫倒可以为你引荐几位朋友。”
刘允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
“只是……”司马徽话锋一转,“老夫的那些朋友,脾气大多古怪。他们愿不愿意见你,见你之后,又愿不愿意帮你,那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晚辈明白。”刘允恭敬道,“不知先生所言的朋友,是……”
司马徽微微一笑,正要开口。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司马老兄,今日为何如此热闹?可是有什么稀客临门?”
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魁梧,面带醉意的中年文士,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来人约莫四十上下,面容算不上英俊,甚至有些不修边幅,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智慧和锐气。他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走路的姿势虽然跟跄,但下盘极稳,显然是有功夫在身的。“元直,你又喝了多少?”司马徽看到来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却带着几分亲近。
“哈哈,不多,不多,也就三五斤而已。”来人打了个酒嗝,目光一转,落在了刘允和马良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马良连忙起身行礼:“原来是元直先生,久仰大名。”
刘允也站了起来,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元直!
徐庶,徐元直!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某个小县城当县丞吗?
“这位是?”徐庶的目光,主要还是停留在刘允身上。他能感觉到,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场,沉稳如山,又锋锐如剑。
“这位,便是你常念叨的那位,星火将军,刘允。”司马徽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