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瑜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回到了官渡大营。
营中的气氛，比他离开时更加压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绝望的味道。
巡逻的士兵面黄肌瘦，脚步虚浮，连手中的戈矛都快要握不稳。
曹操的中军大帐内，更是死气沉沉。
当毛瑜将刘允的三个条件，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时，整个大帐的温度仿佛都降到了冰点。
“你说什么？！”
曹操猛地站起，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毛瑜，那模样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他要工匠？他要用盐换粮？他还要荆州的情报？！”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曹操的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烈的杀气。
“砰！”
他面前的案几，被他一掌拍得四分五裂，竹简和笔墨散落一地。
“刘允小儿！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曹操的咆哮声，在大帐内回荡，帐外亲卫吓得浑身一哆嗦，将领谋士们更是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囗。
这哪里是借粮？
这分明是趁火打劫，是敲骨吸髓！
第一个条件，是要挖他曹操的军事根基！
第二个条件，是要用淮南的商品，冲击他治下的经济！
第三个条件，更是赤裸裸地要他曹操，为刘允图谋荆州的野心，当开路的马前卒！
每一条，都精准地戳在了曹操的痛处，每一条，都带着浓浓的羞辱。
“主公息怒！”
郭嘉第一个站了出来，他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醒。
“刘允此举，虽是趁人之危，却也……却也给了我们一个选择。”
“选择？！”曹操怒极反笑，指着自己的鼻子，“奉孝！你看看！他给我的是什么选择？！是让我跪下来，求他赏一口饭吃！”
“主公！”郭嘉加重了语气，上前一步，“若无这口饭，我军不出十日，必将不战自溃！届时，袁绍大军压境，主公数年心血，将毁于一旦！天下，也将落入袁绍此等庸碌之辈手中！主公甘心吗？！”郭嘉的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曹操的怒火之上。
他甘心吗？
他当然不甘心！
他曹孟德，志在扫平四海，廓清寰宇，岂能败在官渡，败给袁绍那个优柔寡断的匹夫！
荀或也走了出来，躬身一拜：“主公，奉孝所言，乃金玉良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日之辱，不过是卧薪尝胆。只要能击败袁绍，一统北方，区区一个刘允，何足道哉？”
“主公请想，”郭嘉接着分析，“工匠之事，我们可以派遣一些外围工匠，严密看管，不让他们接触核心技术。盐换粮，虽会让我等吃些亏，但能解燃眉之急，亦可控制其贩售范围。至于荆州情……”郭嘉的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弧度。
“他要，我们便给他。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岂不全在主公一念之间？让他将目光盯死在荆州，与刘表、孙策等人狗咬狗，岂不正好为我等平定北方，争取了更多时间？”
“届时，他深陷荆州泥潭，主公挥师南下，瓮中捉鳖，岂不快哉？！”
一番话，说得帐内众人纷纷点头。
是啊！
刘允的条件看似苛刻，但仔细想来，却并非死局。
只要能挺过眼下这一关，未来的主动权，依然掌握在自己手中。
曹操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可怕的冷静。
他缓缓坐回那张已经残破的帅位，闭上了眼睛。
帐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最终决断。
良久。
“噗”
曹操猛地睁开眼，张口喷出一道血箭，染红了身前的地面。
“主公！”
“主公！”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