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用的是粗瓷碗，可碗上却有花纹，一看就是百姓家中唯一那一只完整的碗。
“后生，喝水，别累着嘞。”
老汉的声音粗糙沙哑，如同洛水和黄土地摩擦之下的动静。
李三宝转头，顺着那枯瘦的胳膊，破烂的袖子一路看过去，看到了让人不忍的一幕。
佝偻的老汉用棍子撑着身子，为了能看清楚李三宝的脸，他本来已经坏掉直不起来的腰，强行撑起一点点，侧着身子，努力仰起头。
他笑的时候，嘴里只剩下一颗牙。
笑容憨厚之中带着难为情。
李三宝当即蹲下身子，双手接过盛满水的碗，轻轻放在一旁石头上。
“老丈，你歇着就行，你家的房屋不结实了，正好我们看到了，给你修修。”
老头想说些什么，可话总是到了喉咙那里，有些奇怪。
他本能的从李三宝的话之中，感受到了真挚，炽热，跟那些每年开春到这边走过场的官员口中敷衍的话，完全不一样。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淌，在闪烁。
“后生，你……喝水。”
老汉颤颤巍巍又把水端了过来。
李三宝哭笑不得：“老丈，我们星火军绝不拿百姓半点东西，一针一线都不行，一口水也不行。”一旁，精壮的年轻人好奇打量着李三宝。
“你们真的是当兵的？咦，看起来不像啊。”
“是啊，人家当兵的都凶得很，进来就抢，你们可好，这当兵不得饿死了。”
“就是，你们身上连盔甲都没有，咋当兵啊，打仗不得死人啊。”
李三宝等人也是笑了，周围的百姓话匣子就跟突然打开一样，一个劲儿的开始问东问西。
不少人又是端水，又是送来芋头。
“别干了，吃点吃点。”
“喝囗水嘛。”
“干活要是不让你喝口水，俺心里过意不去。”
看着那些人回应出来的笑脸，李三宝感觉眼前这一刻，变得异常缓慢。
他的胸膛之中，涌出一股热流。
对，就是这种感觉。
“全体都有！立正！”
这是刘允公子教过很多次的训练内容，在这一刻，李三宝突然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
这不光是整齐的动作，更是一种精气神。
“同袍们，我们星火军有纪律，绝不拿百姓一针一线，请你们理解。”
看着笔直站着一排的星火军，听到李三宝这话，一个妇人发出嗤笑。
“哎呀，一口水而已，谁定的纪律，别人家的当兵的，那坏事干多了，头一次见你们做好事，喝口水吧。”
李三宝仰起头，迎着太阳，声音变得异常骄傲。
“同袍们，我们星火军的纪律是刘允公子制定的！”
“老丈，房子给你修好了，我们先走了。”
“向右转！齐步走！”
正午阳光照在大地上，将地皮炙烤着，都裂开好几道缝隙。
烈日之下，十几个人的身影离去的时候，永桥市这边鸦雀无声。
阳光猛烈，万物显形，星火军的身影变得越发高大了起来。
洛阳城里，王允换上了一身素衣，走在街头巷尾，整个人累的大喘气。
王允身旁不是别人，正是左将军杨瓒，只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杨瓒，你怎么看这星火军。”
杨瓒擦着汗，拿起水袋吨吨吨灌了几口，这才唏嘘着。
“这星火军绝非一般啊，他们身上连个盔甲都没有，甚至头盔都没有，就一把刀，也敢称军队？”“可他们做的事情，偏偏又是军队的事情。”
杨瓒唏嘘之时，眼神复杂。
“陛下登基，将军队收走，如今我这左将军，跟普通百姓有什么区别，王允啊王允，你我不如辞官去吧王允缓缓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