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说的轻巧！”
刘协微微仰头，黑色龙袍虽有凌乱，却依旧保持着那令人心悸的威严。
“你说来说去，不就想当这个皇帝么！”
“搅吧，搅吧，这大汉江山，迟早要被你折腾亡了！”
“黎民苍生皆苦，若是不救官员，不养重兵，如何救苍生！”
“我刘协虽纨绔，却绝非浪荡之徒，大汉此时如何，我能不知道吗？”
刘协难得支棱了起来，挺直腰杆，面对刘允以及大殿之中的官员，他一步步迈出，手中天子剑也不再颤抖。
“董卓入京，欺辱于我，你以为我甘心吗？”
“大汉气运，早在十常侍之时就已经绝了！是我硬生生给它续了一口气！”
刘协直视刘允，嘴角抖动着。
“大汉两京一十三刺史州，若没有我周旋，早就被倾轧践踏，哪还有你今日能站在北宫之中。”“还有你们！”刘协怒视黑压压一片官员。
“西凉军背后的门阀世家日益骄横，难道你们不知？”
“早干嘛去了？口口声声满嘴道义，心中盘算皆是利益，我若不被胁迫，你们早就死了，高祖来了也留不住你们。”
官员们齐刷刷低下脑袋。
刘协气愤之下，所说句句都是实情，大汉江山，风雨飘摇，积重难返，根本不是谁当皇帝就能解决的。没有董卓，也会有其他人取代董卓的位置。
两京一十三刺史州，哪里还是汉光武帝时的样子。
更何况，士大夫皆知，汉光武帝之时，许诺世家利益时，就注定了今日。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但他们知道，迟早的。
刘协转头走近刘允，浑身发抖。
“而你，不过是落魄之人，只会作画，时无英雄，竟然让你这个竖子成名，我不服！”
刘协说话语无伦次，但刘允听出来了，刘协从没有将他自己当做皇帝。
如此憋屈的皇帝，被权臣胁迫的傀儡，在夹缝之中看人脸色，喘口气都要看一眼董卓是不是生气。甚至，大殿之中，若是董卓在场，想要如厕都要询问董卓。
这他么是皇帝？
阶下囚也不过如此吧。
刘协彻底扭曲了。
刘允摇头叹息，对刘协最后一丝悲悯彻底消失。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只不过刘协不自知罢了。
刘允不再留情面，冷冷一笑，没有看刘协，而是扫视那些大臣。
“看看吧，这就是你们口中的陛下，大汉的帝王。”
声音冷漠之中带着怒其不争，满级魅魔火力全开。
“他看不到你们低调隐忍，和董卓周旋，忍辱求生还要笑脸相迎，他只知道自己活的不像个皇帝。”“他看不到百姓惨遭荼毒，只当是大汉气数将尽，丝毫不知你等还在救亡图存。”
“他看不到众生皆苦，只想发泄心中意气。”
王允等人本来还低垂着脑袋，屈辱悲愤，亡，便亡了吧。
大势所趋，难道是他们可以阻挡的吗？
可刘允开口瞬间，王允猛地脑海之中宛如被闪电劈下，刺眼的电光，划破黑夜，照亮了黑暗之中的一切君不君，臣不臣，这便是大汉江山吗？
王允缓缓抬头，看向了一身落寞之色的刘协，又看向了一身素衣带血的刘允。
“怒？”刘允猛地转头看向刘协，“你凭什么怒？”
“你连董卓哼一声都吓的站不稳，你凭什么怒！”
“你能眼睁睁看着百姓惨遭荼毒不敢据理力争，你凭什么怒？”
“你看着大臣被董卓凌辱，大汉威严扫地，却不肯挺起脊梁，撑起最后的尊严，你凭什么怒？”咣咣咣……
三问之下，刘协如遭重击。
披头散发之中，心中刺痛无比。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