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天之前也说过,平定漠北后要开海。你今日既然敢直接提,想必是有十足的道理。那你便说说,开海到底有什么好处,能让咱放弃禁海的旧制?”
朱英起身,目光扫过世界地图,沉思一会儿后:“陛下,臣先说说这海疆的隐患。东瀛倭寇,素来狼子野心,他们驾着轻便快船,专挑我沿海州县防备薄弱之时袭扰。去年温州瑞安卫,倭寇夜袭县城,一夜之间焚屋三百余间,守军闻讯追击时,倭寇早已乘船遁入茫茫大海,只留下被洗劫一空的村落和百姓的哭嚎。此类事,近年在浙江、福建沿海屡见不鲜,将士们疲于奔命,却始终防不胜防。”
“陆地剿匪,陛下可派天兵横扫贼巢,让匪患无处遁形。可海疆万里,若一味禁海,禁止百姓出海、商船通航,实则是将这万里海疆拱手让给了贼寇。他们熟悉海况,来去自如,而我军因禁海之令,舰船年久失修,水师久疏战阵,连近海都难以巡视,更别提追剿远海的倭寇。这禁海,看似是守,实则是自缚手脚的下策啊。”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做?”朱元璋追问。
“造大舰,练水师,巡狩万里海疆!”朱英极为自信,“如今格物院已经能造洪武舰,乃当世最强战船,接下来就是训练水师。如此,我大明水师可游弋于大海,凡遇倭寇船只,不等其靠近我岸,便以舰炮轰碎,使其灰飞烟灭。禁海是被动防守,巡海是主动进攻,唯有以攻代守,方能保大明海疆百年无事。”朱元璋眉头微微舒展,示意他继续说。
“陛下可知,海上的巨寇与番邦贸易往来,早已富可敌国?若我水师剿灭这些贼寇,其掠夺的财货,自然可充入陛下的内帑与国库。这是以贼之粮,养我之兵。”
“此外,臣建议效仿宋元旧制,在宁波、泉州、广州等可控港口设立“市舶司’,凡番邦商船来华贸易,皆需经市舶司查验,收税。这税银有两个用处:一则可借此监控番商动向,防止其与倭寇勾结;二则税银专款专用,悉数用于打造水师舰船、购置火器、抚恤阵亡将士家属,绝不纳入地方财政。如此一来,海军越强,剿灭的贼寇越多、征收的关税越丰,国库便越充盈,而百姓的税负却无需增加分毫,这是一举两得之事啊。”
“陛下驱逐胡虏,恢复中华,功绩远超历代明君。可漠北、西洋诸国仍信息闭塞,不知中原已换天日。若我大明舰队所至之处,皆向当地藩王宣示陛下即位的诏书,赐予“大明历’,令其奉我大明正朔。愿意来朝贡者,便纳入藩属,许其通商;不愿者,也能让其知晓大明的强盛,不敢轻易犯境。如此,万国皆知天下共主在应天,陛下的天威可传至海外万里。”
“婆罗洲产有巨木,直径逾丈,质地坚硬,是打造舰船龙骨的绝佳材料;美洲有耐旱高产的新作物,便是此前臣与殿下提及的红薯、玉米,若引入大明,能活民无数。这些都是强军、富民的根本,而开海,正是获取这些资源的必经之路。”
朱英说完,抬头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垂着眼,但有精光闪过。
好一会儿后,他缓缓开口:“咱年纪大了,眼睛不如从前亮,精力也差了,往后的大明,终究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你们想开海,便去做吧。但得等马天从漠北回来。”
“父皇放心!儿臣定等舅舅归来,再召集六部大臣商议开海细则,绝不会冒失行事。此前儿臣与户部、兵部大臣议及禁海之弊时,还常被反驳“祖制不可改’,如今有父皇首肯,此事便顺了大半。”朱标大喜。朱英也躬身拱手:“陛下圣明!开海之后,水师可守海疆、市舶司可充国库、新作物可活百姓,大明定能更加强盛。臣定协助太子殿下,做好开海前的筹备,绝不辜负陛下的托付。”
朱元璋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前:“格物院真是每次都能给咱惊喜。”
朱英微微一笑。
他心里清楚,这世界地图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