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暗心惊。
陛下的手段,有些连监国太子都不知道。
朝天观。
朱元璋弃了随从,独自走向后山。
他步伐急促,先前在文华殿强装的从容早已褪去,眼底只剩难掩的急切。
周颠摸骨时那声“奇哉”,让他坐立难安,刚离开文华殿,便又折了回来。
小观的木门虚掩着,朱元璋推开门,就见周颠盘腿坐在殿中唯一的蒲团上,神色呆怔,像是在琢磨什么难题。
“周颠!”朱元璋大步上前,“快说,给朱英摸骨,你到底摸出了什么?别跟咱打哑谜!”周颠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陛下,先别急。贫道方才仔细回想了朱英的骨相,能确定的是,他就是皇长孙朱雄英,没错。”
朱元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松了松。
“贫道给皇长孙小时候摸过骨,跟现在的朱英完全对的上。”周颠道。
朱元璋皱眉:“可你早上那声「奇哉’,到底是为何?”
周颠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陛下,贫道说他是皇长孙,却也说他奇怪。道家讲“精气神聚于骨’,一个人的骨相虽定,可精气神会随心境、经历变,骨相上也会显露出细微的痕迹。朱英的骨相,乍看和小时候的皇长孙一模一样,额骨的弧度、颞骨的走势,连枕骨上那点小时候摔出来的浅痕都在,可细摸下去,却不对劲。”
“他的骨相里,像是裹着三种不同的“气’。一种是皇长孙本有的“贵气’,虽经历变故,却没散;一种是带着“锐气’的,像是常年在逆境里拼杀出来的;还有一种是“和气相’,温和却坚韧,像在寻常人间摸爬滚打出来的。这三种气缠在骨相里,不像是一个人该有的,倒像是三个不同的人,把各自的“气’揉进了同一副骨头里。”
“什么?三个?”朱元璋猛地坐直身子,“先前咱听张定边说,雄英跳崖前,身子里像是有两个魂灵在争,怎么现在又成三个了?”
“陛下,张定边说的是“魂’,贫道说的是“气’,却也能对上。”周颠解释道,“当年皇长孙跳崖,本就魂不守舍,那外来的魂灵闯进来,两个魂争一具躯壳,最后两败俱伤,都沉了下去。可这具躯壳不能没有意识支撑,便从那两个魂里,生出了新的意识,也就是现在的朱英。”
“所以朱英是皇长孙,因为他的骨相、血脉都是雄英的,连意识里都带着雄英的部分记忆;可他又不全是雄英,因为他的意识里,还裹着那外来魂灵的“锐气’,还有新意识自己长出的“和气相’。简单说,他是朱雄英,也是那个外来者,更是他自己朱英。”
朱元璋眸光锐利。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如果朱英只是个普通的朱家子孙,哪怕他身子里有三个“气’,咱也不在乎。可咱想让他继承大明的江山,想让他坐在那龙椅上,守护朱家的天下,咱就不得不在乎了。”这话一出,周颠的脸色瞬间剧变。
鸡鸣寺。
燕王妃徐妙云一身素色长裙,她今日来祈福,眉宇间虽带着几分温婉,眼底却藏着一丝的凝重。主殿内,菩萨金身端坐于莲台之上,香烟袅袅中,徐妙云手持三炷香,屈膝跪在蒲团上,双目微闭。她口中轻声祷念,字句清晰。
先求漠北战事顺遂,盼朱棣平安归来;再求朱家子孙和睦,大明江山稳固。
祷念完毕,她将香插入香炉。
而后,起身走向后院,那是专供贵客休憩的禅房。
徐妙云走到最深处的一间禅房外,抬手轻叩木门三下。
推开门,正中的蒲团上,姚广孝身着灰色僧袍,刚结束打坐。
他见徐妙云进来,连忙起身:“拜见王妃。”
“大师不必多礼,快坐。”徐妙云挥手示意,自己则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下。
她随即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递向姚广孝:“大师,这是王爷从漠北送来的密信,刚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