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目光再次落在那尊玉鼎上:“记得我小时候跟着你来太庙,曾打碎过一个一模一样的小鼎炉。当时我吓得直哭,你却说,祖宗不会怪罪小孩子。”
朱元璋瞪大眼睛:“对!对!你想起来了!那年你刚满五岁,穿件明黄小袄,胖嘟嘟的像个福娃娃。你非要够那鼎炉,结果手一滑,碎得那叫一个干脆!咱就知道,你肯定能想起来!”
“陛下,我终于又想起了!”朱英也激动起来。
朱元璋仰头大笑:“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咱就说带你来太庙没错,这里的烟火气,能勾回你的魂!”朱英垂下眼眸,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可是,至今还是只想起两个画面。”
“不急,不急。”朱元璋连忙摆手,“咱一点都不急,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全部记起来的。”他嘴上说着不急,手却在微微发颤。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鼎炉的事,除了他和早逝的大孙,再无第三个人知晓。
没有旁证,没有记录,就是爷孙俩藏在时光里的一个小秘密。
如今朱英能一字不差地说出来,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眼前这孩子,就是他的雄英,是他盼了多少年的大孙啊!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努力按捺住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走,咱再去看看你太爷爷的牌位,说不定,又能想起点啥呢?”
城东,一个宅院前。
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停下,楚玉从车上下来。
她抬眼望向前方那座爬满枯藤的宅院,眉头紧蹙,面色警惕。
“夫人,到了。”身后的侍女开口,声音冷冷,“你之前不是天天念叨着要见那位达鲁花赤吗?今儿个,总算得偿所愿了。”
楚玉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随即转过身,脸上已换上一副镇定的冷笑:“说得好像是我求着见她似的,现在是她沉不住气,急着要找我。”
说罢,她不再看那侍女,抬脚便往院门走去。
推开虚掩的院门,院中杂草丛生,唯一棵老槐树的叶子落了满地,一个女子背对着门口立在树影里。楚玉的脚步顿了顿,那背影虽隔着几步远,可那挺拔的身姿,她再熟悉不过。
她缓缓走上前,微微欠身:“拜见秦王妃。哦,不对,该叫你一声达鲁花赤才是。”
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正是秦王妃。
她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婉笑意:“楚姑娘倒是比我想的更镇定。我收到消息,你哥哥楚飞,从和林逃出来了。他是不是已经到京城了?”
楚玉脸上的血色倏地白了,茫然地反问:“我哥哥?他逃出来了?”
那双总是含着魅意思的眸子里此刻写满了错愕,连声音都在颤抖。
秦王妃挑了挑眉:“你不知道?”
“没人跟我说过啊。”楚玉急切地往前,“这到底是何时的事?他如今在哪?有没有受伤?”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口,急切里带着真切的担忧,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秦王妃轻描淡写:“都半年了。”
“什么?”楚玉难以置信地瞪着秦王妃,“半年了?这么大的事,你们现在才告诉我?”
她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胸口剧烈起伏着。
秦王妃脸上的笑意彻底敛去,她缓步逼近楚玉,目光冷冷:“别跟我装糊涂。说,你跟马天,都透露了些什么?”
楚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逼得连连后退。
她抬起头,眼里满是惊恐:“我按照你的要求去勾引马天,我什么都没说啊!”
“是吗?”秦王妃笑了,只是那笑意从嘴角蔓延到眼底时,却变成了彻骨的寒意。
楚玉看着她,眼中的惊恐瞬间退去。
她深吸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秦王妃,你这么逼我,可就没意思了。你要是再步步紧逼,我可就不敢保证,会把什么不该说的话,都抖搂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