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燕王府。
徐妙云踩着最后一缕天光回府,看见朱棣立在正厅门口。
他身形挺拔如松,但是眉头紧皱。见她回来,他快步迎上前,眼底的焦灼再也藏不住。
“妙云。”他急急问,“宫里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说你查到是海勒策划毒害皇长孙的?”徐妙云颔首,神色疲惫:“是她没错。绿萼招认时,说得清清楚楚,李司言与海勒在假山洞里商议,趁东宫外出时下了痘毒。可就在我派人去拿李司言时,她却在尚服局库房里上吊自尽了。”
“线索又断了?”朱棣面色凝重,“三年前我查案时也是这样,刚摸到李新的踪迹,他就被人灭口。这背后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手,每次我们快要抓住线索,就会被它硬生生掐断。”
徐妙云垂眸,眸底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慌乱。
“那你打算怎么办?”朱棣扶住她的肩。
徐妙云抬眼,眸中已恢复了清明与果决:“明天,查东宫。”
朱棣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他知道妻子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便绝不会退缩。
只是东宫牵涉甚广,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他有些担心,想着去太子大哥招呼一声。
“我始终想不通。”徐妙云道,“海勒是探马军司的达鲁花赤,目标理应是陛下或太子才对,为何要对一个八岁的孩子下手?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朱棣哼一声:“谁告诉你她一定是达鲁花赤?”
“啊?”徐妙云猛地抬眼。
朱棣摊开手,沉声道:“那些信件,或许是她故意留下的。你想,若她真是潜伏最深的那一个,怎会如此轻易暴露?我倒觉得,她是故意引我们把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让我们以为抓到了大鱼,这样才能掩护真正的达鲁花赤。”
徐妙云怔在原地,细想之下,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若真是这样,那隐藏在暗处的人,心思未免也太深沉了。
朱棣见她脸色发白,语气放缓了些:“别想了,都是我的猜测而已。累了一天,快用膳吧。晚上我还要去锦衣卫那边,尽快搞定京城的事,明年和舅舅北伐去。”
他牵着她的手走向膳厅,桌上的菜肴早已备好,还冒着热气。
夜幕降临。
城东一个宅院,院墙爬满枯藤,风过处,枯叶簌簌作响。
一个女子立在院中,黑袍曳地,几乎与夜色融成一片。
她头上的黑纱垂至肩头,将面部遮得严严实实,她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很轻。
忽有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来,女子秀眉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却依旧没回头。
片刻后,院门被推开,一个同样披着黑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身形比女子高大些,脸上还带着一副玄铁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
“来了。”女子先开了口,“这个时辰找我,总不会是闲聊,是因为后宫的事?”
男子没应声,只大步走到她面前。
距离三步远时,他右手猛地一扬,腰间长剑出鞘,寒光瞬间划破夜色,剑尖稳稳地停在女子颈前寸许。女子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那泛着冷光的剑刃,在她眼中,不过像是片飘落的叶子。
“是不是你下令,让海勒对皇长孙下毒的?”男子冷问。
剑尖又往前递了半分,几乎要触到女子的肌肤。
她却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的凉意:“你觉得我会这么愚蠢?对一个八岁的孩子下手,能动摇大明的根基吗?能让漠北的铁骑踏过长城吗?不能!但一旦暴露,整个潜伏在京城的暗线都会被连根拔起,我图什么?”
男子缓缓收了剑。
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探马军司行事向来以利为先,绝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可海勒是她的人,这事总绕不开她。
“那海勒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