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板上钉钉。”
张定边缓缓直起身,抬头望了眼灰蒙蒙的天空。
“天下姓朱了啊。”他低声重复着,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方才在粥棚外,我瞧见那个穿锦袍的中年人了,眉目温和,说话时总带着笑意,是太子朱标吧?”
见马天点头,他又苦笑一声:
“朱元璋那老东西,打仗是把好手,治国却像个屠夫,杀起功臣来眼睛都不眨,可他偏偏生了个好儿子。朱标在民间的名声,比他爹好多了,听说去年关中大旱,他亲自带着赈灾粮跑了三个州府,光脚踩在干裂的田地里跟老农说话。”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那里。
他眼神飘向了遥远的天际,透过这漫天风雪,好像看到了二十年前的烽火狼烟。
“当年在鄱阳湖,我们的战船比朱家的大三倍,船上的火炮能轰碎半座山。”
他声音带着金戈铁马的回响:
“我带着十二艘快船直扑朱元璋的主舰,刀光漫天,箭雨织成了罗网。那时候陈友谅站在船头,红袍猎猎,说要让天下的老百姓都能吃上白米饭,不用再给元人当牛做马。”
“我张定边这辈子,没服过谁。可那天,看着陈友谅把自己的干粮分给受伤的小兵,看着他跪在甲板上给阵亡弟兄的牌位磕头,我就想,跟着这样的人,就算死在水里喂鱼,也值了!”
“我们从濠州打到江州,从安庆杀到南昌,哪次不是以少胜多?我身上的刀疤,有三道是替陈友谅挡的。那时候多风光啊,老百姓笔食壶浆迎我们进城,孩子们围着战船唱民谣,说我们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可最后还是输了。泾江口那一战,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染红了半边天。我亲眼看着陈友谅中箭倒下,他最后望着我的眼神,像是在问,我们不是说好了要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吗?”
“最后我护着幼主回武昌,最终武昌也被朱元璋攻破,我再次出逃,躲在鱼龙帮的水寨里,夜夜梦见鄱阳湖的水,红得像血。我总想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跟朱元璋接着斗。我凿他的龙脉,毁他的皇陵,以为这样就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弟兄们。”
马天默默地听着,想起进京的路上师傅教他练刀时的模样。
那时候张定边虽然落魄,腰背却挺得笔直,说刀要快,心要正,就算不能匡扶天下,也得护着身边人。“大明会越来越好的。”马天轻声道,“太子殿下常说,百姓要的不是金戈铁马,是安稳的日子。现在赋税减了,荒地开了,驿站里跑的不再是军报,更多的是运粮的文书。再过些年,说不定真能如师傅当年所愿,天下人都能吃上白米饭。”
张定边缓缓直起身,他望着远处皇城的方向。
“是啊,他朱元璋赢了,彻底赢了。”他长叹一声,“我们这些人,拼了一辈子,流了那么多血,不就是想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吗?到头来,却要看着仇人来实现我们的愿望。”
他顿了顿,抬手拍了拍马天的肩膀,那力道里竞还带着几分当年的豪迈:“你说得对,天下已定。我这把老骨头,也该找个地方,好好看看这太平盛世了。”
说完,他转过身,佝偻着背,一步一步走远,像一片被狂风卷走的枯叶,渐渐消失在巷口的拐角处。“师傅啊,希望你真的放下了。”马天轻叹。
马天回到粥棚,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
粥棚下的烟火气比方才更盛了,朱棣和朱高炽也来帮忙了。
朱标正亲自扶着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妇人到火堆旁,锦袍的下摆沾了不少泥点。
朱允蚊捧着木勺站在粥锅前,虽仍是一副拘谨模样,但给流民盛粥时,手腕稳得很。
朱英则和朱高炽凑在一块儿,正帮着分发棉衣。
他将一件半旧的棉袄往一个冻得瑟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