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朱元璋将奏章狠狠摔在地上。
“狗屁心声!”他眼中杀机闪过,“昨日早朝戴良吐血,今日就有百余份奏章?没有人居中联络,谁信?”
朱标的面色微惊:“有人在幕后操控?”
他俯身捡起奏章,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官员名字,冷汗冒出。
原以为只是文人激愤,却不想竞成了精心策划的罗网。
朱元璋缓步走到儿子身边:
“标儿,这回你要看仔细了。”
“文官们捧着圣贤书,嘴里念着忠君爱国,可真到了利益关头,他们比谁都清楚,如何用笔墨杀人,如何借民意逼宫。”
他指着满地奏章,开始讲述那些藏在儒家典籍背后的权谋:如何借势、如何分化、如何让看似汹涌的舆情,变成帝王手中的利刃。
朱标垂首聆听,目光落在“请诛酷吏”四个刺目的大字上。
整个应天城,骂声一片。
寒风呼啸,街边太白楼的幌子在风中招展。
二楼临窗的栏杆旁,十几个儒巾青衫的身影挤作一团。
“马阎罗!真当读书人好欺负!”
八仙桌上堆满了残茶冷酒,几张《九灵山房集》散页掉落。
左首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儒猛地将酒盏砸在桌上:“昨日早朝,戴公那口血可是喷在金銮殿的蟠龙柱上!如今满朝文武噤声,反让酷吏横行!”
两个江南来的举子正抄写檄文。
一个面色赤红的中年文士怒吼:“我等在江南时,谁没见过龙脉案里被抄家的士绅?苏州钱氏满门抄斩啊!马天这畜生,比元廷的酷吏还狠。戴公昨日骂他“豺狼虎豹’,骂得好!只可惜被那厮气得吐血!”有人掏出藏在袖中的血书,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为戴公请命”;更有几个年轻书生当场解下腰间玉带,说要去文庙死谏。
靠窗的老儒颤巍巍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诗稿,用抖得不成调的声音朗诵戴良的诗,念到“苍生愁叹”四字时,竟老泪纵横,引得满座文人纷纷离席,围着他齐声和诵。
与此同时,应天城三十余家书肆门前都挤满了人,戴良的诗集被抢购一空,书商们连夜加印的“附录戴公金銮殿直谏实录”刺眼夺目。
秦淮河畔的画舫上,歌女们停了琵琶,跟着士子们高唱“酷吏猛于虎”;贡院前街的算卦摊前,相士们纷纷改了卦词,说“朝中有妖孽,当以清流涤之”。
整座应天城,像一口煮沸的油锅,只要再添一把柴,就能爆发出焚尽一切的怒火。
韩国公府。
李善长立在结着薄冰的池塘前,长袍被风掀起。
他手里捏着一把鱼料,猛地撒向冰面,蛰伏在冰层下的锦鲤骤然涌动,撞得薄冰发出细碎的“咔嚓”声,就像是应天城表面下即将迸发的暗潮。
“暗流涌动啊。”他盯着冰层下翻腾的黑影,“不过,这还不够!”
又一把鱼料被狠狠抛入池中,惊得几条锦鲤跃出冰面。
李善长缓缓抬头,目光穿透漫天风雪,直直望向皇宫的方向。
他压低声音,像是对着虚空低语,又像是在剖白心迹:“陛下啊,你对老臣不放心,老臣也对你失望啊。道不同,不相为谋。”
寒风呜咽,吹得池边残荷掉落。
李善长想起年轻时追随朱元璋征战天下的岁月,那时他们也曾在篝火旁畅谈治国之道,笑谈要还百姓一个清平世界。
可如今,他只觉得那个曾经的上位,早已在龙椅上变成了陌生的帝王。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老臣不义。”
冰面下的鱼群仍在疯狂争抢鱼料,搅得薄冰裂痕纵横,恰似他与帝王之间再也无法弥合的裂隙。“不过,上位你或许还是念着老臣当年的几分情谊。”
“这回老臣只想让你知道,这天下或许已经姓朱,可并不是都是你朱元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