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过多少事?胡惟庸案咱想凌迟了他,你偏说给柱国大臣体面;李善长求告时,你劝咱“念及旧恩’。如今吕昶通敌,你还要替他说话?你是不是忘了,翁妃用痘毒布害你时,吕昶也参与其中!”
“翁妃是蓄意谋逆,吕昶是心念旧恩。”马皇后目光凌厉,“你总说我妇人之仁,可你杀了太多人了!王广洋被你赐死;廖永被你赐了毒酒。如今连吕昶这等实心用事的能臣都要杀,天下人怎么看你?”“够了!”朱元璋猛地打断她,“咱是皇帝!这天下是咱打下来的,杀谁不杀谁,轮不到你管!”马皇后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眼中冷意浮动。
她想起当年在破庙里,他把唯一的窝头掰给她时眼里的温柔;想起他登基那日,偷偷在她耳边说“以后咱还是叫你妹子”。
可如今,这男人会用“皇帝”的身份来堵她的嘴。
“朱重八!”她的声音平静下来,“你记住今日这话。”
说罢,她猛地转身:“以后,你不要进我的坤宁宫。”
她大步出了大殿,声音越来越远,飘进朱元璋的耳朵里,带着一种决绝的冷硬。
马天和朱棣对视一眼。
外甥,咋整?
舅舅,风紧,扯呼。
朱元璋怒火未消,瞥见丹陛下的马天与朱棣“眉来眼去”,霎时让他本就炸毛的脾气又窜高了三丈。“好啊!你们俩倒是挺会看眼色!”朱元璋猛地一拍御案,先指向马天,“马天!你姐跟咱吵架,你咋不拦着?你们姐弟相认,咱出了不少力吧,这会儿轮到咱被她骂,你就站着看热闹?”
马天被这没头没脑的骂吓得一缩脖子。
他偷偷抬眼,只见御座上的皇帝龙须冠歪了半边,几缕白发从冠带里散出来,气得脸色通红,那双眼睛里还泛着点不易察觉的水光,像极了村里那些跟婆娘吵完架躲在墙根抹泪的老汉。
“陛下。”马天憋着笑,“姐姐她也是为了吕昶的事着急。”
“着什么急?啊?她比咱还懂国法?”朱元璋怒气冲冲,又转向朱棣,“还有你,老四!你娘跟咱顶嘴,你就站在那儿看?咱白养你这么大了?啊?平时跟咱说“父皇圣明’,这会儿咋不帮咱说话?不孝子!”
朱棣原本还想着怎么劝,被这声“不孝子”砸得哭笑不得。
若不是当着满殿内侍的面,他真要憋不住笑了。
眼前这哪是威加四海的洪武皇帝,分明是个跟老婆吵架没吵赢,便拿晚辈撒气的委屈老头子。“父皇。”朱棣深吸一口气,“母后性子刚,也是担心杀了吕昶寒了文臣的心。”
“她还知道担心?”朱元璋一屁股坐回御座上,“咱要杀个逆臣,她倒跟咱讲起规矩了?咱这皇帝当得,连自家婆娘都管不住了?”
这话一出,马天和朱棣再也忍不住,同时低下头,使劲憋笑。
马天拼命咬住嘴唇,假装咳嗽来掩饰笑意,朱棣则抬手揉了揉鼻子。
“姐夫。”马天好不容易止住笑,“姐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回去哄哄就好了。”
“是啊父皇。”朱棣连忙接话,“也不是头一回了,你去坤宁宫说句软和话,就好了嘛。”“去跟她认错?”朱元璋气呼呼的,眼睛瞪大,“咱是皇帝!让咱跟她一个妇人认错?没门!”“不是认错,是夫妻间商量嘛。”马天笑呵呵道,“当年你不也说,跟姐姐要“事事商量’?”这话刚说完,朱元璋的脸“腾”地又红了,这次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他猛地一拍大腿,从御座上站起来:“好!好!你们俩都帮着她,合起伙来挤兑咱。咱这皇帝不当了,都给咱滚,滚出去!”
殿内的内侍们吓得纷纷低头,唯有马天和朱棣对视一眼,眼里的笑再也藏不住。
“外甥,我们先撤?”马天用眼神示意朱棣。
朱棣强忍着笑,躬身行礼:“父皇息怒,儿臣这就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