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身形却有些虚幻,周身隐隐缭绕着水汽。
只是此刻模样狼狈,发髻散乱,一袭水蓝长袍湿了大半,衣角还挂着几缕水草。
神色急切,甫一进院,便要直冲屋里去。
可这股子横冲直闯的势头,在瞥见廊下安坐的姜义时,却硬生生收住。
他那散乱的目光在姜义身上一触即分,慌张顿去几分,化作一抹审慎。
虽未开口,却已下意识收了气息,只朝姜义略略颔首,当个见面招呼。
老翁这时才端着个粗陶茶盘,从屋里悠悠走出。
见那青年满身狼狈,他眼皮也没抬一下,只随意一笑,仿佛院里跑进只被雨淋湿的猫雀儿,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他把茶盘放到石桌上,替姜义斟了一杯,又将一杯推到青年面前,这才慢悠悠开口:
“这位,便是鹰愁涧的水神。”
寥寥一语,点破了青年的来历。
可说到姜义时,却只含糊一句,像是怕多费口舌:“这位是老朽的客人。”
言语间,既未提姓氏,也未说来历。
姜义心中会意,只与那水神遥遥一拱手,带笑不语。
青年水神显然不是拘礼之人,略一还礼,便径自拖了个石凳坐下,端起那杯热茶,一口饮尽。滚烫的茶水入腹,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像要把满腔晦气一并吐了出来。
眉间的急色散去,余下的只是几分疲惫抱怨:
“又闹腾了。我那儿待不得,来你这儿清净清净。”
姜义闻言,只轻笑,未多插话。
他袖口一拂,石桌上便凭空多了几样物事。
不是鲜果,而是早已炮制好的灵果干。
色泽晶莹,香气清甜,灵意暗蕴,倒比寻常灵果更添几分别致。
“叨扰二位,备了些粗陋点心,权当佐茶。”
老翁神色如常,只含笑点头,道了句“有心”。
显见见过世面。
那青年水神却眼前一亮,目光在那果干上转了两圈,又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老翁。
见他没有异色,方才从怀里掏出几片晒干的鱼脯与水菜,也放在桌上,权作回礼。
而后才嘿嘿一笑,不见外地伸手拈起一块灵果干。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便送入口中,咀嚼之下,眼中那份惊喜更浓。
几枚果干落肚,腹中暖意渐生,那青年水神的话匣子便也松快了。
他自顾自又斟上一杯茶,一仰脖子饮尽,像是要借这股热气,把满腔的怨气一并冲下去。
“说起来,我来这鹰愁涧,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姜义顺势含笑,温声一问:“哦?怎个说法?”
青年水神像是逮着了个倾诉的耳朵,立时挥手,声音压低,却压不住那股嫌恶:
“还能为何?这黑水潭底,镇着一条遭天罚的孽龙!隔些时日,天刑一落,他便在水底死命折腾,搅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你说,这日子还怎么过?烦煞人也!”
老翁在一旁轻咳两声,声音不大,却正好敲在人耳鼓里,意在提醒。
可那青年正说在兴头上,又或是怨气横胸,竟当真半点没听见,只自顾自抱怨下去:
“原本我守着这涧水,虽清苦,却也安稳。平日渡些百姓牲口过涧,替山下百姓消灾祈福,多少积些阴德香火。”
“谁曾想孽龙来了,不止扰乱四邻,时常上来惊人夺畜,连我渡人的筏子都要来冲散,只为偷吞那些牲口!半点情面不讲,分明是把我当成了摆设。”
老翁见他拦不住话头,只得偷偷觑了姜义一眼。
只见这位客人依旧面色平和,似笑非笑,仿佛听得只是山中风雨,并不放在心上。
老翁心下这才松了口气,干脆拈起一枚果干,埋头细细咀嚼,任由青年水神絮絮而谈。
水神越说越是惆怅,